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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色裹着北风灌进嫪毐府的朱漆门廊时，林放正站在青竹掩映的偏厅里，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过的青铜茶盏的余温。
“林先生，主君召见。” 门帘一挑，刘玄德裹着寒气进来，腰间环首刀的铁环撞出细碎轻响。他眼角还带着未擦净的血渍 —— 这是昨夜替林放挡下刺客时留下的，此刻却笑得憨：“主君说，要与先生商量‘咸阳惊雷’的事。”
林放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密函残页，残页边缘的血渍己经凝结成暗褐，像块烧红的炭。他跟着刘玄德穿过九曲回廊时，耳中还回响着前晚顾千帆的话：“相邦半夜翻《秦律?宫禁》，烛芯细得能穿针。”
后堂的炭盆烧得正旺，嫪毐斜倚在熊皮褥子上，发冠歪斜，眼底浮着青黑。见林放进来，他挥退左右，指节叩了叩案上摊开的羊皮卷 —— 正是 “咸阳惊雷” 的密报，“林先生，你说这案子背后有真凶。可若真涉及宫廷政变……” 他喉结滚动，“我嫪毐府，怕是要被当成祭旗的刀。”
林放上前半步，袖中系统突然震动。他知道这是 “律法洞察系统” 在扫描环境，眼前浮起半透明的提示框：【目标人物情绪值：焦虑 78，信任度 52→55（因前日破获粮道劫案）】。
“主君若信得过在下，” 林放指尖轻点密报上 “王驾亲往” 西个字，“需做三件事：其一，查探敌方动向；其二，稳住府内人心；其三……” 他顿了顿，“截断可能引火上身的线。”
嫪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，突然笑出声，声音却哑得像砂纸：“好，这摊子事，便全交予先生。” 他从案底摸出块虎符，“少府监的兵符记录，先生明日带顾千帆去查。若有人拦着……” 虎符在炭火下泛着冷光，“便说是本侯的意思。”
林放接过虎符时，瞥见案头青铜灯的灯花 “啪” 地炸开，火星子溅在 “少府监” 三个字上，烧出个焦黑的洞。他心头一跳 —— 这巧合，倒像有人刻意要他注意什么。
出了后堂，林放站在雪地里深呼吸。系统界面再次弹出：【是否启动情报网功能？当前可用人脉：嬴瑶（合作关系）、刘玄德（忠诚）、顾千帆（中立）】。他默念 “启动”，袖中传来细微的蜂鸣 —— 这是系统在通过特殊频率传递暗号。
亥时三刻，林放的小院里响起三声猫叫。他推窗一看，嬴瑶正立在梅树下，月白狐裘上落满雪，像株裹着冰壳的寒梅。“刘玄德在偏门等。” 她指尖捻着片雪，“有话去地窖说。”
地窖里点着松明子，刘玄德蹲在角落擦刀，见两人进来，用刀背敲了敲泥罐：“我弄了壶热酒，先生喝两口？” 林放没接，反手锁了木门：“嬴姑娘查嬴氏宗族，玄德探市井耳目，我去李斯驻地附近。三日后丑时，此处汇合。”
嬴瑶的眉峰挑了挑：“嬴氏私兵最近动静不对。昨日我扮成采买的仆妇混进宗正府，看见典客署的人往军册里塞了二十车皮甲 ——” 她从袖中抖出张皱巴巴的绢帛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，“目标不是咱们府，是咸阳宫的承明殿。”
刘玄德的刀 “当啷” 掉在地上：“我今日在醉仙楼听茶博士说，李斯的门客总往城西破庙跑。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说，他们管那神秘人叫‘青鸾’——” 他挠了挠头，“青鸾是鸟，可这号…… 怕不是个狠角色。”
林放的系统突然发出尖锐提示：【关键词 “青鸾” 匹配度 89%，建议优先排查】。他捏着绢帛的手紧了紧：“青鸾是关键。得引蛇出洞。”
三日后的雪下得更密了。林放裹着件破棉袄，缩在废弃寺庙的断墙后。他按照计划放出假消息，说嫪毐府掌握了李斯通敌的证据，约对方来此谈判。此刻庙前的荒草被雪压得东倒西歪，只有檐角的铜铃在风里乱响。
“先生，来了。” 刘玄德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。林放抬眼，见七八个蒙面人正踩着雪朝庙门移动，脚步轻得像猫。他正要现身，却突然发现 —— 这些人的动作太齐整了，齐得反常。系统界面跳出猩红警告：【目标人物生命体征异常，建议撤离】。
“是傀儡死士！” 林放反手抽出腰间短刃，却见为首那人突然掀开面巾 —— 那是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，瞳孔散得像死鱼。他心头一沉：情报泄露了！
“小心！” 风声骤起，嬴瑶从房后掠来，袖中短箭 “咻” 地钉在死士喉间。她落地时带起一片雪雾，鬓边的珊瑚珠摇摇晃晃：“我跟踪李斯的人到城外，发现他们在茶里下了。这些死士……” 她抿了抿唇，“是被替换的。”
林放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：【检测到附近有监听装置（青铜虎首熏炉改进型），位置：庙内香案下】。他猛地掀翻香案，果然露出个巴掌大的铜炉，炉底刻着嫪毐府的云雷纹。
“是府里的东西。” 嬴瑶的声音冷得像刀，“有人…… 在主君身边。”
林放的后背沁出冷汗。他想起昨日嫪毐案头那盏爆了灯花的青铜灯，想起顾千帆说的 “细烛芯”，想起方才嫪毐递虎符时，袖中露出的半片绣着青鸾的帕子……
“回府。” 他扯下棉袄扔在地上，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，“有些账，该算算了。”
雪色漫过咸阳城的飞檐时，林放站在嫪毐府的影壁后。他抬头望向主院的方向 —— 那间挂着 “止戈” 匾额的书房，烛火正透过窗纸渗出暖黄的光，在雪夜里像团烧不熄的火。
更夫敲过三更时，那盏灯依然亮着。雪片在瓦当上积成薄霜时，林放的皮靴碾过府中青石小径，每一步都压得积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。嫪毐书房的窗纸仍泛着暖黄，像黑夜里悬着的一盏灯烛，与他记忆中昨夜那盏炸了灯花的青铜灯影重叠 —— 那时他便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，此刻这烛火长明，倒像把谜底往他眼前推了推。
他贴着廊柱侧过身，指尖轻轻搭在窗棂上。冷风卷着细雪钻进领口，却吹不散窗内传来的模糊话音。“…… 咸阳宫的暗桩三月前便换了血。” 是嫪毐的声音，比白日里更沉，像块浸了水的青石板，“王上若执意东巡……” 后半句被风声揉碎，只余下最后一句清晰撞进耳中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只能赌这一局了。”
林放的呼吸滞在喉间。系统在袖中微微发烫，浮起淡蓝色提示：【检测到关键词 “东巡”“暗桩”，关联度 67%，建议记录】。他正要再凑近些，后颈突然泛起寒毛倒竖的刺痛 —— 那是现代做律师时在死刑犯审讯室练出的首觉，危险近在咫尺。
转身的动作快如惊鸿，短刃己出鞘三寸。可月光下只有雪落无声，方才响动的方向，青砖缝里躺着枚羊脂玉佩。林放蹲下身，指腹擦去积雪，玉面浮现出云雷纹与玄鸟图腾 —— 正是嬴氏宗族的族徽，与嬴瑶前日给他看的宗正府军册上的印记分毫不差。
“谁？” 他低喝一声，刃尖挑开墙角的冬青枝。除了簌簌落雪，再无动静。系统突然弹出猩红警告：【附近生命体征消失时间：0.3 秒前】，他握刃的手紧了紧 —— 能在他察觉前退得干干净净的，绝不是普通刺客。
书房门 “吱呀” 一声开了条缝，暖光漏出来，照得玉佩上的玄鸟像活了般振翅。林放迅速将玉佩塞进袖中，转身时正撞上嫪毐披着狐裘的身影。对方眼尾的青黑更深了，却笑着拍他肩膀：“先生还没歇？可是查案累着了？”
“主君这灯，熬得比我还久。” 林放不动声色退后半步，目光扫过嫪毐腰间 —— 那里悬着的玉牌下，竟垂着半缕与庙中死士帕子同款的青鸾绣线。“明日要往少府监查兵符，得养足精神。” 他扯出个笑，“主君也早些歇吧，莫要累坏了身子。”
嫪毐的视线在他袖中停留半秒，又移开了：“先生说的是。” 他转身回房，门帘落下时，林放听见他对着案几低语：“青鸾…… 该收网了。”
雪还在下。林放站在廊下，望着书房重新拉严的帘幕，袖中玉佩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掌心。嬴氏的标记、青鸾的绣线、嫪毐的夜谈…… 这些碎片在系统界面里自动排列组合，最后凝成一行血字：【内鬼等级：黄金】。他摸出玉佩，月光下玄鸟的眼尾似乎泛着暗红，像一滴未干的血。
林放的指节抵着玉面，突然想起嬴瑶昨日说的 “嬴氏私兵动向不对”—— 这枚玉佩，怕不是要把水搅得更浑。
更夫敲过西更时，林放回到自己小院。松明子在铜灯里噼啪作响，他将玉佩放在案上，看着那玄鸟图腾在火光中明明灭灭。窗外交替响起两声夜枭啼叫 —— 是嬴瑶的暗号。他拾起因久握而温热的玉佩，攥进掌心，指节捏得发白。有些秘密，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