售货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,抬头打量他:“有票吗?”
“有!”
何宏业把一沓票拍在柜台上。
“永久牌自行车一辆,蝴蝶牌缝纫机一台,上海牌手表一块,红灯牌收音机一个!”
周围买东西的社员都围过来了:
“嚯!这小伙子阔气!”
“三转一响置办齐了,娶媳妇儿啊?”
何宏业乐呵呵地点头:“对,娶知青!”
售货员清点完票证,喊来两个小伙子帮忙搬东西。
缝纫机用麻绳捆在牛车上,收音机用棉被包着,手表当场就戴在了何宏业手腕上。
“再扯六尺红布,两斤水果糖,暖水瓶一对,搪瓷脸盆两个...”何宏业掰着手指头数。
“对了,再要两瓶茅台!三条大前门!”
王兴旺瞪大眼睛:“哥,茅台可贵了!”
“贵咋了?”何宏业一摆手:“结婚就这一次,必须整排场!”
“到时候让你小子喝个够!”
东西一样样搬上牛车,堆得跟小山似的。
何宏业又去副食品柜台称了五斤猪肉,两斤鸡蛋,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外走。
回去的路上,牛车走得慢,何宏业就推着新买的自行车跟在后面。
王兴旺坐在车斗里,抱着收音机不撒手:“哥,这玩意儿真能出声儿?”
“废话!”何宏业笑道:“等回去装上电池,让你小子听个够!”
路过公社的时候,郑国强正蹲在门口抽烟,一看这阵势,烟都吓掉了:“何宏业!你这是把供销社搬空了啊?”
何宏业嘿嘿一笑:“社长,过两天来喝喜酒啊!”
牛车慢悠悠往屯里走,车上的红布在风里飘着,格外扎眼。
何宏业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,心里美滋滋的。
这回,非得让陈织意当全屯最风光的新娘子不可!
回到村子。
何宏业把置办来的物件儿一件件搬进新房,崭新的缝纫机摆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。
收音机用红绸布盖着放在炕桌上。
他擦了把汗,从柜子里翻出户口本,又抓了两把水果糖揣兜里。
这才出门去找王铁柱。
之前虽然跟王铁柱提过,但这证明到底还没批下来。
他心里可不踏实。
“队长在家不?”何宏业站在王铁柱家门口喊了一嗓子。
王铁柱正蹲在院里编筐,闻声抬头:“哟,宏业啊,快进来!”
何宏业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院子,把户口本和之前打好的结婚申请递过去:“队长,您给盖个章,我这就去公社领证。”
王铁柱接过材料,眯着眼笑道:“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啊!陈知青可是咱们屯最出挑的姑娘,有文化又勤快。”
他掏出公章,在证明上重重盖了个红印:“你俩这是革命伴侣,要互帮互助,共同进步啊!”
“那必须的!”何宏业乐呵呵地抓出一把水果糖塞过去。
“队长,后天在我家摆酒,您可得早点来!”
“放心,一准儿到!”王铁柱剥了颗糖扔嘴里,笑着摆了摆手。
出了队长家,何宏业故意绕了个远,从屯子里最热闹的那条路往回走。
见着人就撒糖:“叔,吃喜糖!后天来喝喜酒啊!”
“婶儿,给您孙子抓把糖!”
“二丫,接着!”
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,不一会儿整个屯子都知道了。
知青点这边热闹的不像话,陈织意被几个女知青围着,正在说笑呢。
“织意!”何宏业一把拉住她:“证明批下来了,走,咱现在就去公社领证!”
众人顿时起哄起来。
陈织意羞得首跺脚:“你...你等我换身衣裳...”
“换啥换,这样挺好!”何宏业不由分说,拉着她就往外走。
“自行车我都骑来了,后座垫了棉垫子,保准不硌屁股!”
一路上,陈织意紧紧攥着何宏业的衣角,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。
公社民政科的老周早就听说了这事,笑眯眯地给他们办了手续。
鲜红的结婚证递过来时,何宏业的手都在抖。
“从今往后,你就是我媳妇儿了!”何宏业把结婚证贴身收好,转头又去供销社称了五斤喜糖。
回村路上,何宏业蹬着自行车,后座上的陈织意小声问:“宏业,咱...咱真要摆酒啊?”
这年头本来就闹饥荒。
谁家娶媳妇还要摆酒的?
“那可不!”何宏业蹬得更起劲了:“我请了县里国营饭店的王师傅来掌勺,猪肉都买好了,整整半扇!”
“一定让你风风光光进门!”
陈织意嘴上虽然嗔怪着,但心里却跟蜜似的甜。
按照村子里结婚的规矩,新娘子头一天可是不能和新郎见面的。
何宏业嘱咐了她两句,就回去忙活了。
一回去,何宏业就扯着嗓子喊“"兴旺!赶紧带人去我家搭棚子!二愣子!去借桌椅板凳!”
整个生产队都动起来了。
妇女主任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婶子来帮忙剪喜字、贴对联。
老支书亲自写了副“革命伴侣情谊深,并肩战斗志更坚”的对联。
连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都去帮着陈织意梳妆打扮,每个人都得了把喜糖,笑的见牙不见眼的。
何宏业家院子里支起了三个大灶,王师傅带着徒弟们忙得热火朝天,为明天结婚备菜。
傍晚,院里己经打扮出来了。
张灯结彩,喜字当头。
崭新的缝纫机摆在堂屋正中央,收音机里放着欢快的《东方红》,搪瓷脸盆上贴着大红喜字...
万事俱备,就等明天风风光光地把新娘子娶进门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