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堆里最后一截木头发出“噼啪”一声,溅出几点火星。
何宏业睁眼看了看天色,乌压压的天幕己泛起一抹青白。
“起来吧。”他踢了王兴旺一脚,“天亮了,赶紧整装。咱得趁早把皮子和狼胆拖回东湾去。”
王兴旺咂摸着嘴翻了个身,哼了一声:“我的胳膊疼得像掉了根骨头似的……你不踹我,我还能再眯一会儿。”
“再眯就等着给人捡尸吧。”何宏业翻起身来,蹲在火堆旁把剩下的野狼腿骨敲碎,“昨儿动静太大,万一真引来山上的饿狼,再多睡一炷香,咱都得成肉案。”
王兴旺闻言一个激灵,半眯着眼咧嘴一笑:“你咋不早说,老子这就起来!”
他一边咬牙站起身,一边咕哝着:“昨儿真是命悬一线。那群狗日的,脸皮比老树皮还厚。”
何宏业抖了抖背包,把昨晚处理好的狼皮小心卷好,用绳子捆了三道,沉甸甸的一大卷。他拎起来掂了掂,咬牙道:“这张皮,最少三十斤,不好拖。”
“把那两颗狼胆找出来,缝到我后背布袋里。”王兴旺单手提起那只还在冒油的铁壶,“昨儿我记得塞在皮子边角里。”
“在呢。”何宏业用鹿筋绳把两个狼胆分别裹好,用油纸一包,紧紧缠进王兴旺背后的棉布袋中,“这玩意可金贵,要是让人偷着换了,那咱可白忙活一场。”
“放心。”王兴旺拍了拍布袋,“今儿就是跛着下山,老子也不让这胆子丢。”
棚外雪层厚了些,昨晚那场打斗,血水在门前结了一层淡粉色的冰壳。几串狼爪印与人脚印混杂在一块儿,延伸向林道深处。
“走老路还是绕西坡?”王兴旺一边绑腿一边问。
“走老路。”何宏业咬了根干草杆,“西坡昨儿打斗那仨跑下去不知藏哪儿,万一蹲在路上堵咱一下,再来一回,咱不一定赢。”
“听你的。”
俩人出了窝棚,火堆用雪扑灭,灰烬撒得地上一层黢黑。他们肩上背的是狼皮、狼腿、狼胆,还有些用干藤蔓捆扎的野菜干与剩肉。
王兴旺胳膊吊着,步子虽然沉,但嘴没停过。
“回去我得跟陈队长提一句,这西岭头的风气越发野了,前几年还能讲个理,现在是见皮就抢,见人就咬。”
“陈队长不会不知道。”何宏业看了他一眼,“只是咱这边山里人少了,赶山的年轻人一茬不如一茬,要不是你我顶着,这片林子早被人吃光了。”
“那你说咱这猎人队,真能成?”
“得成。”
何宏业咬紧后槽牙,“我回去就找赵连虎,他是木厂出身,懂山道,也服咱,动手也硬。再加上邵三旺、李铁皮,还有炊事班的小崔,这五六个人凑成一支猎人队,打猎是其次,关键是巡山护皮。”
“护谁的皮?”
“咱的皮,东湾的皮,全青山岭的脸面。”
王兴旺低声笑了一下,没说话。
雪越走越厚,有些埋脚。山风嗖嗖钻进棉衣里,两人蹲在一处山口稍歇,顺道扒了点干粮,是何宏业早晨烤的硬窝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