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窝窝头,嚼得我下巴都快掉了。”
王兴旺一边咬着一口干得硌牙的窝窝,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,“回村第一件事,老子得去炊事班捞碗热汤,不然嘴里这层皮都得磨破。”
“嘴倒挺刁。”何宏业笑骂一句,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,站起身拍拍雪,“走,再赶两坡,就出林了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,绕过一处结冰的林坳。太阳尚未升高,山风还硬,天边却己有一抹浅金透出。
回到东湾的时候,己是晌午。村口那口破铜锣正响着,赵连虎赤着膀子,从林子里扛着一根红松干出来,一眼就看见俩人,顿时咧嘴喊:“哟——你俩总算回来了!我们还寻思是不是被西岭头那帮龟儿子埋雪堆里了!”
“差点真就埋了!”王兴旺扬着胳膊,疼得龇牙,“等我缓过劲儿,一定摆一桌,让你们听听咱俩是怎么打翻三条狗的!”
赵连虎一听,脸色正了几分,快步迎上前,一边接过背包,一边低声问:“真干上了?”
“真干了。”何宏业点点头,“把他们赶下坡了,枪也抢过来了一杆,皮子和胆子都保住了。”
“好!”赵连虎眼睛一亮,抬手拍了拍何宏业的肩,“你说得对,这林子真得整一支护山队,再拖下去,东湾的脸都得让人踩了。”
“回头细说。”何宏业扫了眼不远处的盐碱荒地,低声道,“我先得把这几亩烂地翻出来,不然春播来不及。”
赵连虎点点头,拍了拍腰间的烟袋,“需要人手你就说话,我这边有几个伐木工闲着,铁皮、邵三旺、老熊子那几个,都能使得上。”
“成。”
……
第二天一早,何宏业换了身旧棉袄,领着王兴旺和炊事班的小崔、赵连虎、邵三旺、李铁皮,六人齐聚在村头那片盐碱地前。
“老何,这地——真能整?”小崔蹲下掐了把土,皱眉看着掌心的灰白,“这盐碱子,看着都牙碜。”
“得整。”何宏业蹲下来,掰开一小块硬结的地皮,用木杆挑出一层发白的碱壳,“你们看,问题不在地底,而是在顶层这碱壳。只要刮干净、翻松土,再用清水压盐,就能改。”
“哪来的清水?”邵三旺皱眉,“咱这边井浅、渠窄,哪够你这几亩泡盐?”
“我这儿有个法子。”
何宏业说着,指了指山沟那头:“咱山后那道冷泉,我己经量过路程,五百六十步,用竹槽引下来,够压两遍盐。再者说,今儿先开沟、刮壳、翻土,水后头再接。”
“那还等啥!”李铁皮撸起袖子,啐了口唾沫,“铁皮这点力气可不能白养着。”
众人立刻分工:小崔用柴刀削表层碱壳,赵连虎带着李铁皮开头沟渠,何宏业和王兴旺则负责起垄。
“老王,你这手行不行?”何宏业一边翻地一边看他。
“你管我。”王兴旺咬牙单手使着锄头,“胳膊是伤了,可我还有脚,照样整出个样来。”
众人干到晌午,整出一大片翻松地。白色碱壳堆在地头,用草帘子盖着,防止回潮。
“这地起了。”赵连虎首起身,喘着气,“下午开始架槽吧?泉水得趁现在解冻前引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