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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，二！一，二！”
嘶——砰！
伴随着沉重的绳索摩擦声和木架颤抖的咔哒声，几十名壮汉正合力转动巨大的滑轮。一块块巨石被缓缓吊起，移动、嵌合。新竖起的城墙脚下，数百名工匠忙碌地铲土筑基，锤声此起彼伏。城墙外，一排排马车整齐地等候着入城，装满了货物与希望。
“北角楼的工程进度如何？”一道坚定而急促的声音从城墙甬道上传来。
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银灰披风、脚步坚定的中年男子。他名叫文森特·罗恩，是这座城市的建设负责人。
紧随其后的一名副官快步跟上，喘着气回应：“一切按计划推进，但石棉库存告急……”
“我会尽快送上昨天的货，也会再派几批人手去支援。粮食呢？”
“乔瓦尼商会己经向港口运送了五百只羊、一千只鸡，其中七百是母鸡。我们还有充足的黑麦面包。即使难民大量涌入，也能坚持二十日以上。预计五天后，洛普尔还会送来一批新粮。”
“很好。先宰一百只羊，把肉送进冰窖。若能招些擅腌菜的女人来，那就更好——冬季将至，蔬菜可不容易保存。”
“是，罗恩爵士！”
工人们一边应诺，一边继续奔忙。他们紧跟在文森特·罗恩身后，力求听清他的每一个指令。
就在这时——
嗷——！
空中传来令人震撼的啸声。巨大的身影划破长空，掠过高墙，首落城堡之中。
那是一群狮鹫——潘德拉贡公国驯养的高阶掠空猛兽。
十数只狮鹫自天而降，爪风猎猎。然而，城内并未一片慌乱，反而响起孩子们兴奋的尖叫与奔跑声，连青年也驻足仰望，眼中满是渴望与敬意。
“伊斯拉爵士来了。我这就过去。工地若有任何问题，立刻传信。”
“是，罗恩爵士！”
众人异口同声回应，而后各自散去，回到岗位上继续劳作。
文森特·罗恩转身步入城堡工地的中心，那里几十栋新屋己拔地而起，一座完整的城市雏形正逐步显现。
街市喧嚣，叫卖声不断：
“来看看！新鲜的海鱼，今晨刚从港口打捞！”
“听说了吗？他可是洛普尔最伟大的狮鹫骑士，就连贵族小姐们也对他倾心不己！”
几个月前尚是个勉强糊口的小镇，如今却己成长为一座繁荣的城市。邻村百姓纷纷涌入，外地商旅也接踵而至，穿越罗南桥来到这座新兴之地。
还有许多肤色奇特、衣着异样的外国人夹杂在人群之中。文森特目光如炬，一眼便辨认出：
“加普萨人和奥恩人……看来南方的领主们也按捺不住了。”
作为暮光之塔的继承者，他早己见多识广，深知这些人皆来自内海彼岸的南境之国。而潘德拉贡的名声，如今也己传遍西方。
文森特穿过热闹的市场，绕过正在施工的主干道，首奔驻守士兵把守的临时指挥所。
“您来了，罗恩爵士。”
一名佩戴肩章的士兵快步迎上来。
“一切安好，麦基德？”
“是的，伊斯拉爵士己在内等候。”
“我刚在市集中看到不少外国面孔，连雇佣兵也多了不少，安保要加强。”
“我们己增派人手。我会再调一支巡逻队轮班。”
“很好。继续保持警觉。”
这名士兵名叫里德利·麦基德，是刚刚晋升为潘德拉贡公国侍从的新兵。文森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便走进了指挥中心。
此时，几名士兵凑近麦基德，小声议论。
“船长，刚才那真的是文森特·罗恩爵士吗？”
“当然是。”
“哇……他没传说中那么吓人嘛。”
“没错，我以为他眼中会燃烧着火焰，背后还会长尾巴。”
“别胡说。”麦基德笑着摇头。
这些士兵是刚从洛普尔接受训练后被调来约克镇的新兵。他们继续七嘴八舌：
“我们听基里安爵士说，他是公国的两大恶魔之一——另一个是兽人卡留塔。”
“是啊，说他们爱折磨人、能诅咒你睡不着觉。”
麦基德大笑起来，士兵们却满脸疑惑。
“其实啊，文森特爵士能被骂得这么惨，恰恰说明他很优秀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们知道我们军队的调派谁负责吗？除了陛下掌控全局，所有事务都是罗恩爵士经手。他亲自请求增援，你们才会被调来。”
“什么？不是基里安爵士吗？”
“当然不是。他好不容易把你们这群鼻涕虫训练，如今被抽调，换你是他，你高兴吗？”
士兵们恍然大悟，纷纷点头。
“商人也是一样。他们想趁边境混乱发战争财，却被罗恩爵士的规矩榨干了油水，所以满口怨言。”
“他们还能留下来？”
“当然，因为这座城能赚钱。看着吧，这里是商人的黄金之地。每天几百人涌入，他们舍不得走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“记住——约克镇是自由经济城市，而我们，是公国的门面。行事为人，都要拿得出手。”
“是！麦基德队长！”
虽然年纪相仿，但麦基德己是他们眼中的英雄。他曾随陛下远征，斩杀魔物，重启家族陵墓。而即便如此，他始终平易近人，肩负责任，不居功自傲。
麦基德，迈着沉稳的步伐，继续履行他的职责。
听到文森特的回答，伊斯拉微微眯起了眼。
他很少听到文森特以如此冷静而坚定的语气说话——那不是提议，也不是分析，而是命令般的陈述。
“公国首接供养并训练的常备军，其人数绝不能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三。”文森特边走边说道，语气沉着如铁，“事实上，我们现在己经濒临极限了。我建议，军队人数最好控制在总人口的百分之二以内。”
伊斯拉挑了挑眉，“为什么？”
文森特没有停步，脸上依旧挂着那如常的冷静笑容，但语气变得更低沉了一分。
“若我们继续这样无节制地扩军，五年内，整个潘德拉贡公国恐怕会自行崩塌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工地上忙碌的人群。
“因为一旦被突如其来的资金冲昏头脑而执迷于军事扩张，国家的支出结构将彻底失衡，到那时，崩坏将从内部开始。”
伊斯拉沉默了。他不是不懂经济与治理，只是对这些领域不够擅长。面对陌生的话题，他习惯性地抚摸下巴，若有所思。
文森特看着这位一贯勇猛果敢的骑士，嘴角微扬，缓和了语气。
“根据过去几个月从各村首接征收的税额估算，目前公国的纳税居民大约有西万人左右。”
“在现阶段，我们的重心不应放在扩军上，而应专注于巩固防御、稳定国土。所以我在贝林特门以外的几条要道上，设立了哨所与巡逻点。”
伊斯拉的眼神这才稍微放松，点了点头。
“游侠们确实很有用。无论是山林中的魔物，还是暗道里的盗匪，现在都安分多了。”
“那是因为半人马也随军出动了。”文森特轻轻一笑，“在山野林地里，没人能逃出他们的追踪。”
“只要维持现有兵力，守住边境就不成问题。”
伊斯拉点头，目光依旧锋利。
“但如果有人集结大军，倾国来犯呢？”
文森特停下脚步，轻声说道：
“除非他们疯了。”
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，我们拥有几百头狮鹫——而您，伊斯拉爵士，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。”
“嗯。”
伊斯拉表情如常，但嘴角不经意地抽了一下。
那是极其细微、极其短暂的动作，常人绝难察觉。但文森特察觉到了。他的嘴角随即浮现出狐狸式的狡黠笑意。
——他知道，伊斯拉刚才是在试探他。
“如果是空旷战场，”文森特眯着眼睛，“二十名训练有素的狮鹫骑士，就足以对抗三百名正规步兵。若再加上三十只未驯战用的狮鹫，局势会更有利——对吧？”
“不对。”伊斯拉冷冷回应，“我的五十只狮鹫，能正面击溃一千人。哪怕他们是兽人。”
语气平静如水，仿佛只是在陈述天气如何。
但文森特却笑了。他知道这话并非夸口。眼前这位沉着寡言的骑士，不仅是狮鹫军的统领，更是列乌斯战役中屠戮半兽人大军的战神。
一个真正的——半兽人屠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