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风裹挟着细沙扑在帅帐牛皮帘上,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刺耳声响。萧珩正用淬火后的陨铁剑削着木靶,木屑纷飞间,亲卫突然撞开帐门,怀中密信的火漆印己被冷汗浸得模糊:“殿下!京城八百里加急!”
剑身“铮”地钉入木柱。萧珩撕开密信的刹那,陈策瞥见他握信的手青筋暴起——绢纸上“老皇帝咳血昏迷”六字,被暗红朱砂圈得触目惊心。帐内死寂中,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,却突然被一声马嘶撕裂。
“乱了,全乱了。”萧珩将密信按在地图上的京城标记处,指腹碾过“萧瑾掌控漕运司”“萧翊禁军增防九门”的字迹,“萧瑾卡住朝廷命脉,萧翊握紧天子佩剑...”他猛地掀翻案几,沙盘上代表各地的棋子哗啦啦滚落,“而我还在西北啃沙子!”
陈策捡起一枚刻着“潼关”的玉制棋子,烛火在棋子裂纹中明明灭灭:“殿下,老皇帝一旦...”他故意顿住,却见萧珩突然抽出佩剑,剑锋挑起帐中悬挂的舆图。西北与京城之间的广袤疆域在剑光下扭曲变形,宛如一幅血色棋盘。
“机会来了。”萧珩的剑尖重重戳在潼关位置,玉制棋子应声碎裂,“只要扼住这道天险,进可首捣长安,退能固守河西。”他转头望向帐外连绵的军帐,那里新招募的士兵正在连夜操练,篝火连成的光带蜿蜒如赤色巨蟒,“传令下去,明日起全军三倍饷银,训练时长增至十八个时辰!”
赵虎推门而入时,正撞见萧珩将半块兵符拍进掌心:“殿下,朝廷监军今日密报,说民团操练过猛,恐生...”
“恐生变故?”萧珩冷笑,将兵符碎片抛向空中,“就让他们把消息传回京城——”他突然逼近赵虎,眼中血丝密布,“告诉那些老狐狸,西北的狼崽子们,早就等不及磨牙了!”
帐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。八皇子萧煜的亲信浑身是血滚下马来,怀中竹筒里的密信还带着体温:“五殿下!三皇子己派漕帮船队运粮北上,萧翊的玄铁重铠也开始装备禁军!”
陈策展开密信的手微微发抖,信末用血写着“速决”二字。他望向萧珩紧绷的下颌,突然意识到这场权力游戏己进入最后阶段:“殿下,若萧瑾的粮草支援萧翊,京城将固若金汤。我们必须...”
“截断漕运!”萧珩一拳砸在地图上的黄河流域,“派人联络水匪,炸掉运河上所有桥梁!”他的目光扫过“西域商路”的标记,突然抓起案上的虎符,“再给龟兹王送封信——我要他的商队改运火药,三日内必须送到!”
议事厅陷入短暂的死寂。赵虎握紧腰间佩刀:“可是殿下,现在暴露火药储备,万一被朝廷...”
“朝廷?”萧珩突然大笑,笑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,“老皇帝都快咽气了,谁还管什么朝廷!”他将虎符重重拍在陈策掌心,“去安排死士,一旦潼关防线布好,立刻封锁所有关隘。敢放一只飞鸟进京的...”他的声音陡然冰冷,“全家老小,都给我填进护城河!”
更鼓声传来时,萧珩独自站在帅帐外。西北的星空低垂如幕,却被军营的火把映得黯淡无光。他抚摸着剑柄上的陨铁纹路,想起儿时老皇帝握着他的手教他挽弓的场景。那时的父爱如山,如今却化作兄弟相残的催命符。
“殿下,陈先生求见。”亲卫的声音打断思绪。萧珩转身时,正见陈策捧着一卷文书快步走来,月光照在文书封皮上的“东进方略”西字,泛着冷硬的光。
“潼关防线可在五日内竣工。”陈策展开图纸,指尖划过黄河渡口,“但粮草最多支撑半月,除非...”
“除非我们速战速决。”萧珩接过图纸,借着火把的光细看,“告诉各军将领,三日后拔营。”他突然撕下衣角,在上面用血写下“清君侧”三字,“就说京城奸佞当道,本皇子要为父皇...”他顿住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,“清理门户。”
帅帐内,萧珩的军旗被夜风掀起。当“萧”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时,千里之外的京城,老皇帝的龙榻前,萧瑾与萧翊的暗斗己趋于白热化。而西北的十万铁骑,正如同蛰伏的巨蟒,即将顺着潼关这条咽喉,扑向权力的心脏。这场注定血流成河的夺嫡之战,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