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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秋的山风裹挟着细雪掠过栖梧寺的飞檐，明修望着窗外翻涌的云层，握着经卷的手指微微发紧。三日前收到的密信在袖中发烫，信中提及的黑衣骑士踪迹愈发频繁，而苏晚棠近日总爱独自在山间小径徘徊，这让他心头警铃大作。
“明修师兄，山下李婆婆的孙子染了风寒，住持让您送些药材过去。”小沙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明修起身取过药箱，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的油纸伞——那是苏晚棠上次遗落的，伞骨上还缠着半朵干枯的茉莉。
山道上的积雪己没过脚踝，明修踩在松软的雪地上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转过山腰时，他远远望见一抹熟悉的淡粉色身影。苏晚棠正踮脚去够枝头的红枫，裙摆沾满泥泞，发间的银步摇在风雪中轻轻晃动。
“这么冷的天，为何独自在此？”明修的声音惊得苏晚棠回头。她望着他肩头的落雪，突然笑出声，伸手拂去他眉梢的雪花：“师父这模样，倒像个白头翁。”她的指尖冰凉，却让明修耳尖发烫。
话音未落，天空突然乌云密布，豆大的雪粒噼里啪啦砸下来。明修脸色骤变，拉起苏晚棠的手腕就往山下跑：“风雪要来了，快找地方躲！”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，寒风卷着雪片灌进衣领，苏晚棠的牙齿冻得咯咯作响。
“快看！那边有个山洞！”苏晚棠突然指向不远处。明修拽着她跌跌撞撞冲过去，刚躲进山洞，狂风便呼啸着卷起漫天飞雪，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。洞内一片漆黑，唯有洞外的雪光透进来，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岩壁上微微晃动。
“冷吗？”明修脱下袈裟披在苏晚棠身上，自己只着单薄的中衣。苏晚棠望着他冻得发青的嘴唇，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：“出门前带了桂花糕，还热乎。”糕点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，明修咬下一口，却在糕点里尝到硬物——是枚小巧的银铃铛，正是她发间的饰物。
“呆子，当心硌着牙！”苏晚棠慌忙伸手去抢，两人的手在半空相撞，糕点碎屑纷纷洒落。西目相对的瞬间，呼吸骤然急促。洞外风雪呼啸，洞内的温度却莫名升高，明修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“明修，你说我们会被雪埋在这里吗？”苏晚棠突然轻声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。她往他身边挪了挪，发间的茉莉香混着他袈裟上的檀香，织成一张令人沉溺的网。明修望着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，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：“不会，我定会护你周全。”
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种禁制。苏晚棠仰头望着他，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粒：“可你自己都在发抖。”她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，放在自己心口，“这里很暖。”明修浑身一震，想要抽回手，却被她攥得更紧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他想起庙会那晚她攥着红绳的倔强，想起她在雨中含泪的质问，想起她捧着香囊时眼中的星光。此刻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，烧得他理智几乎溃散。“晚棠，别......”他的劝阻被苏晚棠突然的拥抱打断，少女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，在他耳边低语：“就当是借你取暖。”
洞外的风雪愈发猛烈，洞内却渐渐升起暖意。明修强迫自己念起佛偈，可那些经文在苏晚棠的气息里碎成齑粉。他的手臂僵硬地环住她，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，终于在心底叹了口气——罢了，就当是这风雪迷了心智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苏晚棠的呼吸渐渐平稳。明修低头望去，见她己沉沉睡去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，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。他轻轻将她放平，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，自己则靠着岩壁打坐。洞外的雪光透过缝隙照进来，映着她安详的睡颜，明修忍不住伸手，指尖在距离她脸颊半寸处停住——他怕自己的触碰，会惊碎这场好梦。
恍惚间，他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的冬夜。那时妹妹也是这样蜷在他怀里，小小的手攥着他的衣袖，说：“哥哥，等天亮了，我们去看雪。”可天亮之后，等待他们的却是冲天火光。明修猛地睁开眼，冷汗浸湿了后背。怀中的苏晚棠动了动，呢喃着：“别走......”
“我在。”明修轻声回应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。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银铃铛，塞进苏晚棠手中，“我一首在。”洞外风雪依旧，洞内的两人却在这方寸之地，找到了只属于彼此的温暖与安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