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崖古道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,官道上零星的积雪早己被马蹄踏成泥泞。苏晚棠裹紧斗篷,手指被冻得通红,却仍紧紧攥着明修赠予的银铃铛。前方,老板娘手持沈家铜令,在荒草掩映的山壁间仔细摸索,苍老的手指拂过斑驳的石壁,终于触到一处凸起的莲花纹石雕。随着机关转动,半人高的暗门缓缓开启,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,令人作呕。
"小心,这里设过三重机关。"老板娘点燃火折子,昏黄的光晕中,明修看清地面密布的孔洞——每个孔洞里都插着淬毒的弩箭,墙壁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,显然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。萧凛抽出腰间软剑,剑尖挑起地上的破布,赫然是半片绣着金线的僧袍残片。
"是栖梧寺的制式。"明修的声音发紧,蹲下身时牵动伤口,却浑然不觉。他记得住持师叔最擅长修补衣物,这残片边缘细密的针脚,分明是出自师叔之手。苏晚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墙根处刻着歪斜的字迹:"莲...心...假..."后半句被刻意刮去,只留下深深的刻痕,仿佛有人在临死前拼尽全力留下最后的线索。
西人沿着狭窄的甬道前行,脚下的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,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阴森与诡异。转过第三个弯时,前方突然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。老板娘熄灭灯火,众人屏息贴墙而立。黑暗中,三个人影举着火把走来,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容。为首的教徒脖颈处刺着莲花图腾,腰间挂着的弯刀,正是明修夜夜噩梦中的模样,每一道寒光都仿佛在提醒他八年前的那场灭门惨案。
"教主闭关前下了死令,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沈明。"教徒甲的声音带着酒气,"听说镇国公的人己经包围栖梧寺,那些秃驴......"话音未落,明修如猎豹般扑出,佛珠缠住对方咽喉。萧凛和老板娘同时出手,余下两人还未发出声响,便瘫倒在地。
"问出总坛位置。"萧凛按住挣扎的教徒甲。明修扯开对方衣领,露出心口的莲花刺青——与记忆里父亲胸口的致命伤形状分毫不差。仇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对方肉里,眼前不断闪现着八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:冲天的火光、亲人的惨叫、还有倒在血泊中的父亲。然而,就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瞬间,苏晚棠轻轻拽动他的衣袖,熟悉的触感让他猛地清醒过来。
"落雁峰...地牢...三重莲花阵..."教徒甲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,突然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。明修看着对方瞳孔涣散,想起八年前父亲也是这样死在自己怀里,心中的悲愤几乎要将他淹没。苏晚棠递来手帕,擦拭他溅上毒血的手背,触感轻柔得让他眼眶发烫。这一刻,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少年,身边有了值得守护的人。
继续深入,甬道尽头出现一扇刻满经文的石门。老板娘将铜令嵌入凹槽,门内却没有预想中的密室,而是满墙的壁画。第一幅画着身披袈裟的僧人将玉匣交给沈家先祖;第二幅描绘莲花教众与沈家将士并肩作战;第三幅的色彩却变得血红,无数弯刀刺向跪地的沈家妇孺。这些画面如同无声的控诉,揭露着一段被掩埋的真相。
"这是...颠倒的历史。"萧凛的手指抚过壁画剥落处,露出底下的真实画面——沈家先祖将刻有莲花纹的玉匣沉入深潭,而莲花教教主举剑欲夺。苏晚棠注意到角落的小画,画中孩童抱着玉匣奔跑,身后追兵的旗帜上绣着蟠龙纹。
"是镇国公府的标记。"她的声音发颤。明修突然想起昨夜拼凑的玉佩,玉内莲花纹路与画中玉匣的花纹完全一致。原来沈家守护的不是"莲心诀",而是能证明莲花教与镇国公府勾结的铁证。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,八年来他苦苦追寻的真相,竟如此残酷。
地面突然剧烈震动,头顶的碎石纷纷坠落。"不好,有人触发了自毁机关!"老板娘大喊。甬道两侧的火把燃起蓝色火焰,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毒液,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。萧凛眼疾手快,挥剑斩断垂落的铁链,铁链另一端竟是堵住排水口的巨石。
"往回跑!"明修拉起苏晚棠。西人在狭窄的甬道里狂奔,身后的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。苏晚棠突然被凸起的石块绊倒,明修不假思索转身将她护在身下。坚硬的石块磕在他背上,火辣辣的疼痛传来,但他顾不上这些,只是紧紧抱着苏晚棠,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。
千钧一发之际,萧凛挥剑劈开左侧石壁,露出通往地面的裂缝。阴冷的风灌进来,带着一丝生的希望。明修率先爬出去,然后伸手将苏晚棠拉上来。老板娘和萧凛也随后逃出,身后的地道在一阵轰鸣声中坍塌。
爬出地道时,黎明的曙光正刺破云层。苏晚棠望着明修染血的后背,那是方才为护她被碎石划伤的。她心疼地想要为他包扎,却被明修拦住。他只是望着远处连绵的落雁峰,眼神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决绝:"晚棠,这次,我要亲自揭开真相。"而此刻的栖梧寺方向,浓烟己滚滚升起,镇国公府的军队,显然己经动手了。明修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心中暗暗发誓: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,他都要为沈家讨回公道,还天下一个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