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云层,将落雁峰的残垣断壁镀上一层金芒。明修与苏晚棠搀扶着彼此走出地宫,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,数十骑身着玄甲的士兵扬起漫天烟尘,为首之人腰间的令牌在阳光下折射出熟悉的龙纹——正是萧凛生前暗中联络的皇家暗卫。
“萧公子可安好?”为首的统领翻身下马,目光扫过两人染血的衣衫,瞳孔猛地收缩。明修握紧手中三块黯淡的玉石,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:“萧凛...他以命相搏,换来了真相。”他展开怀中烧焦的《莲心诀》残页,上面孩童的血手印在晨风中微微发颤。
暗卫统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俯身拾起一块碎玉,指腹着内侧若隐若现的“沈”字:“三日前,陛下收到密信,提及镇国公府与邪教勾结。如今看来...”他突然单膝跪地,甲胄相撞声惊飞林间宿鸟,“请沈公子随我入宫面圣,呈递证据!”
三日后,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如铅。明修身着素白劲装,跪于丹墀之下,手中托着盛放血玉、残卷与地宫壁画摹本的檀木匣。苏晚棠候在殿外,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红绳,望着宫墙上斑驳的光影,耳边不时传来朝臣们的惊呼和议论。
“大胆狂徒!竟敢污蔑镇国公!”文渊阁大学士拍案而起,朝珠撞在桌案上发出清脆声响。明修却不慌不忙打开木匣,当三块血玉在阳光下重新泛起微光,当《莲心诀》残页上的血手印与某位皇子幼时的胎记完全重合,殿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皇帝猛地站起身,龙袍扫落案上奏折:“这...这究竟是何意?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血玉内侧的莲花图腾——那与先帝临终前紧握的半块玉佩纹路如出一辙。明修叩首在地,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震颤:“陛下,二十年前先帝突然驾崩,实则是发现了镇国公与莲花教炼制‘血玉’的阴谋,惨遭毒手!”
玉阶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淑妃娘娘瘫倒在软垫上,鬓边金步摇剧烈晃动——她正是镇国公的嫡女。明修转头望向她,目光中带着悲悯:“娘娘怀中的小皇子,恐怕也是‘养蛊计划’的产物。莲花教以血脉为引,妄图...”他的话被突然爆发的哭喊打断。
淑妃撕扯着凤冠,发丝凌乱地指向皇帝:“没错!都是我父亲的主意!他说只要控制住皇室血脉,萧家就能...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七窍突然渗出黑血。明修瞳孔骤缩——这是莲花教灭口的“噬心蛊”发作症状。
“封锁宫门!务必生擒镇国公余党!”皇帝的怒吼震得蟠龙柱上的金箔簌簌落下。明修趁机呈上从地宫带出的傀儡兵符,上面“镇国公府”的徽记与莲花教的暗纹交织,如同毒蛇缠绕。当刑部尚书确认兵符真伪时,整个朝堂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三日后,菜市口刑场围满百姓。明修站在监斩台上,看着囚车里形容枯槁的莲花教余孽。人群中突然骚动,几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扑到台前,举起怀中面黄肌瘦的孩童:“青天大老爷!这是我被掳走的孩儿啊!”她们的哭声撕开了最后一层伪装,百姓们望着孩童眉心的莲花胎记,愤怒的声浪几乎掀翻刑场的棚顶。
“行刑!”随着明修掷出令牌,刽子手的鬼头刀划破长空。鲜血溅落在青砖上,不远处的槐树枝条突然无风自动,仿佛万千冤魂终于得以安息。苏晚棠悄悄递来一方帕子,擦去他额角的冷汗:“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当夜,明修独自登上栖梧寺废墟。月光洒在焦黑的佛像上,他将重新修缮的佛珠挂在残垣断壁间,低声念诵超度经文。山风掠过,他仿佛听见萧凛的声音混在风声里:“替我看看这太平盛世...”
三日后,皇帝下旨追封萧凛为忠义侯,赐金缕玉衣厚葬。明修婉拒了所有封赏,只恳请将沈家老宅改建为义庄,收留那些因莲花教而流离失所的百姓。苏晚棠陪着他丈量土地时,发现墙角的梅树竟在寒冬中抽出新芽。
“你看。”她指着枝头米粒大的花苞,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明修伸手护住娇嫩的花枝,突然想起八岁那年妹妹说过的话:“等梅花再开,我们就去看海。”此刻月光落在苏晚棠发间,他终于明白,有些誓言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。
京城的茶馆里,说书人惊堂木一拍,正讲到“沈家遗孤勇破邪教”的高潮。台下听众听得热血沸腾,却无人注意角落中饮茶的年轻夫妇。男子身着素色长衫,腕间红绳与女子的银铃铛不时相碰;女子发髻上别着红梅,笑容比故事里的传奇更加动人。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,他们相视而笑——这人间烟火,便是最好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