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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漫过松枝时，唐冥仍站在地牢外的青石阶上。
他的指节抵着石门缝隙，能清晰触到内里传来的铁链轻响——那是林越在翻找什么，或许是试图用碎瓷片割开手腕，又或许只是无意识地镣铐。
通讯器在掌心灼得发烫，墨绿符文刚熄灭，又有新的血色字迹浮起：“下一个，是你最想不到的人。“
山风卷着松脂味钻进领口，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林越递来的那盏茶。
少年总说西荒镇的泉水最养人，茶盏边沿还沾着他母亲晒的野菊瓣。
此刻喉间泛起的苦，比那盏茶浓了百倍。
“放弃吧，唐冥。“
声音像生锈的针，从识海最深处扎进来。
唐冥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冥龙王武魂在识海翻涌，暗紫色龙鳞擦过意识海的壁垒，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。
他踉跄一步，后背撞在冰凉的石门上——是心灵术士！
幻影阁的人竟能突破他的精神防线？
“罗刹-冥王融合技会撕裂你的神魂。“那声音黏腻如腐水，“胡列娜的灵魂会被绞成碎片，千仞雪的天使传承会被污染，连你最珍视的昊天血脉......“
“住口！“唐冥低吼，额头渗出冷汗。
他握紧昊天锤，锤柄上的冥界符文陡然亮起，暗红光芒顺着手臂窜入识海，像火舌般舔舐那些腐蚀性的声波。
可那声音仍在渗透，他仿佛看见林越跪在碎书里的脸，看见胡列娜尾尖异变的红毛在火中蜷曲，看见千仞雪的天使圣剑坠地时迸裂的金芒。
“清浊归真。“
一道温暖的光突然笼罩头顶。
唐冥抬起眼，见正义牧师不知何时立在阶下。
这位总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长袍的中年人，此刻双手结着金色法印，身后浮起六瓣青莲，每片花瓣都流转着晨露般的净化之力。
心灵术士的声音瞬间扭曲，像被投入沸水的蛛网般支离破碎。
唐冥靠着石门滑坐下去，喉间腥甜翻涌。
他摸了把脸，掌心全是冷汗：“谢......“
“不必。“正义牧师走到他面前，袍角扫过满地的松针，“幻影阁在针对性地研究你的弱点。
他们知道你重情义，所以先送林越来撕信任，再用灵魂献祭的恐惧击垮你。“他蹲下身，目光如炬，“唐冥，你必须学会把'心软'锁进魂力海里——至少在找到破局之法前。“
唐冥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。
林越磕头时额头的血渍，胡列娜说“阿冥你看，尾巴不疼了“时的笑，千仞雪替他挡下魂技时染血的肩甲......这些画面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转。
他突然攥紧拳头，指节发白：“我不会再让他们利用我的人。“
正义牧师起身，青莲光瓣缓缓消散：“去和你的同伴谈谈吧。
有些事，藏在心里只会变成毒瘤。“他转身走向松林，背影很快融入暮色，只余一句低语飘来：“记住，真正的弱点从不在外面。“
唐冥站在原地缓了片刻，摸出通讯器给老陈发了条“延后实验“的消息，便往营地深处的竹屋走去。
胡列娜总爱待在那里，说竹香能让她尾巴上的红毛安分些；千仞雪则常守在竹屋侧院的石桌旁，擦拭那把从不离身的天使圣剑。
推开门时，竹影正落在胡列娜膝头。
她歪着头梳理尾巴，异变的红毛在暮色里像团凝固的血。
听见响动，她抬眼笑了：“阿冥，你来得正好，我新学了......“声音突然顿住，因为她看见唐冥眼底的血色。
侧院传来圣剑入鞘的轻响。
千仞雪抱着剑走过来，金发被风掀起几缕：“林越的事，我听说了。“她的目光扫过唐冥攥紧的昊天锤，“还有别的事？“
唐冥喉结动了动。
竹屋的窗棂被风拍得轻响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裂开的瓷：“发动罗刹-冥王融合技......需要献祭胡列娜的灵魂。“
胡列娜的梳子“当啷“掉在地上。
她的尾巴瞬间绷直，红毛根根竖立，却在触到唐冥手背时又软下来，像团温热的云：“所以你这几天总躲着我？“她仰起脸，狐狸眼尾的泪痣微微发颤，“阿冥，我尾巴疼的时候，是你用冰蚕给我敷；我被鬼斗罗的黑雾缠住时，是你用冥火烧穿结界。
现在换我......“
“不行。“千仞雪突然打断她。
天使圣剑的剑柄在她掌心压出红印，“唐冥，你该知道献祭的后果。
胡列娜的灵魂会被罗刹之力侵蚀，就算融合成功，她也会变成......“她顿了顿，喉间溢出冷笑，“变成另一个比比东。“
胡列娜猛地转头：“那又怎样？
至少能让阿冥活下来！“她的尾巴缠上唐冥的手腕，力气大得几乎要掐出淤青，“你以为我怕死？
我怕的是看着你在嘉陵关被千军围杀，怕的是你用冥界审判之锤时被反噬成废人！“
竹屋里静得能听见松针落地的轻响。
唐冥望着胡列娜泛红的眼尾，又看向千仞雪紧抿的唇。
后者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剑柄，那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——每当情绪翻涌，就会用圣剑的冷意压下波动。
“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有事。“唐冥轻声说。
他反握住胡列娜的手，又对千仞雪点了点头，“我去见命运预言者。
听说他能预见灵魂献祭的其他可能。“
千仞雪的瞳孔微微收缩：“预言者住在极北之地的破庙，要穿过迷雾峡谷......“
“我知道。“唐冥打断她，“老陈说实验装置还能再拖三天。
足够我去去回回。“他转身走向门口，又停住脚步，“看好营地，特别是......“
“特别是通讯器和防御阵法。“千仞雪接话，圣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，“我会让天使军团的人轮班守着。“
胡列娜跳起来，尾巴卷住唐冥的腰带：“我和你一起——“
“不行。“唐冥按住她的肩，“幻影阁的目标是你。
留在这里，有千仞雪和正义牧师，我更放心。“他低头吻了吻她尾尖的红毛，“等我回来，我们一起研究怎么让这团红毛变成金色。“
胡列娜咬着嘴唇点头，却在他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睛。
出营地时，暮色已深。
唐冥踩着松针往山后走，腰间的通讯器突然震动——这次没有符文，只有老陈发来的定位：“预言者在迷雾峡谷东侧的枯井里，入口有青藤缠绕。“
迷雾峡谷的风比山外更冷。
唐冥借着月光辨认路径，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
他顿住脚步，昊天锤悄然出现在掌心。
可等走近了才发现，不过是棵被雷劈断的老松，枝桠勾着半截生锈的犁耙。
枯井隐在一片野蔷薇丛后。
青藤果然绕着井沿爬了七圈，每片叶子都泛着诡异的幽蓝。
唐冥扯断青藤，井底立刻传来沙哑的笑声：“来了？“
井里浮出个白发老人。
他的双眼浑浊如蒙尘的玉，却在看向唐冥时突然泛起星芒：“罗刹印记发烫，冥龙王躁动，天使圣剑的光在你魂海里打旋......好个麻烦的小子。“
“灵魂献祭，有其他解法吗？“唐冥直入主题。
老人伸出枯枝般的手，在他眉心一点。
唐冥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：胡列娜的尾巴裹着金红两色光，千仞雪的圣剑劈开血色雷云，自己手中的冥界审判之锤上，罗刹与冥王的纹章正缓缓融合......
“献祭不是唯一的桥。“老人收回手，咳嗽起来，“但桥在哪，要你自己找。
记住，最危险的选择，往往藏在最柔软的地方。“
唐冥想问更多，老人却已沉入井底，只余一句低语：“回去吧，你的营地......“
话音未落，山风突然卷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那声音像擂鼓般撞进耳膜，由远及近，夹杂着金属甲片的摩擦声——是魂师的脚步声，而且不止一人！
唐冥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调动冥龙王的感知，暗紫色魂力如潮水般涌出，瞬间覆盖整个营地。
在那片黑暗的感知里，他清晰“看“见竹屋的门被撞开，胡列娜的狐狸毛炸成一团，千仞雪的圣剑迸出刺目的金光......
而通讯器在此时震动，墨绿符文再次浮现，这次是一行扭曲的血字：“下一个，是你最信任的人。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