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急促的脚步声在沙地上碾碎细砾，唐冥的感知如蛛网般铺展，最先捕捉到的是那道魂力波动里若有若无的焦糊气——是混着硫磺与血锈的味道，像极了他安插在武魂殿外围的暗桩惯用的伪装术。
他松了松攥紧昊天锤的手，冥界符文在掌心暗了暗，却仍保持着随时能爆发的状态。
转身时，视野里撞进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：灰布短打浸透暗红，左袖被利刃撕开半截，露出的小臂上缠着带血的麻布，连脖颈都有几道新鲜的抓痕。
那人的腰牌在阳光下一闪，唐冥瞳孔微缩——正是他三个月前安插在武魂殿后勤队的信使阿三。
“殿主！“阿三踉跄着扑过来，膝盖砸在沙地上溅起碎沙，“幻影阁...幻影阁疯了！
他们带着黑甲魂师冲了落日城，武魂殿分殿的护山大阵被破了！“他喘得像拉风箱，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血沫，“千仞雪大人和胡列娜大人本在城外接应您，结果半道被截了——现在总殿那边也在打，教皇殿的圣火都快灭了！“
唐冥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昊天锤柄的纹路，冥界符文突然泛起幽蓝，像被什么情绪点燃。
他想起方才通讯魂导器里胡列娜带着哭腔的尾音，想起千仞雪每次战斗前都会将天使圣剑擦拭三遍的模样。“具体伤亡？“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。
“前军折了三成。“阿三咬着牙，从怀里摸出半块焦黑的令牌，“这是从敌将身上扒的，他们腰间都系着青铜鬼面——和您之前给的幻影阁标记一样！“
唐冥接过令牌的瞬间，掌心的符文突然灼痛。
他想起脚边那半块青铜鬼面，想起灰袍男子临死前说的“主子说你会来的“，喉咙里泛起腥甜。
原来幻影阁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递话，是引他分神——引他离开武魂殿这个主战场。
“走。“他弯腰将阿三拽起来，昊天锤往肩上一扛，“带我去落日城。“
“可是青岚谷的...“
“先救人。“唐冥的脚步碾碎一片贝壳，“没有活人，再重要的秘密都是死的。“
落日城的硝烟在天际凝成灰云，唐冥赶到时，正撞见千仞雪的天使圣剑劈开三道黑芒。
她的白色战裙染了血，发冠歪斜着，却仍将胡列娜护在身后——胡列娜的狐尾少了两根，眼尾的泪痣被血晕开，正捏着掌心的狐火，每一道都精准地灼向敌人的命门。
“唐冥哥哥！“胡列娜最先看见他，声音里的哭腔还没散，可狐火却更利了几分，“他们有魂圣带队！“
千仞雪侧过脸，额间的天使印记亮了亮，嘴角扯出抹极淡的笑：“来得正好。“她挥剑斩落扑来的魂师，圣剑上的金光与唐冥昊天锤的冥界符文在半空相撞，炸出刺目的光。
唐冥的瞳孔收缩成竖线，这是冥龙王武魂觉醒后的战斗本能。
他能看见每个敌人的魂力流动：左边第三个魂师的丹田有暗紫色漩涡——是幻影阁特有的毒魂术；右边穿重甲的那个，喉结处有青铜鬼面刺青——是核心死士。
“千仞雪，压制前排！“他暴喝一声，昊天锤抡圆了砸向地面，冥界符文如蛇群窜出，瞬间缠住三个重甲魂师的脚踝，“胡列娜，烧他们的魂环！“
胡列娜的狐尾骤然展开，九根火红色的尾巴在身后炸开，每根尾尖都凝着幽绿的鬼火。
那鬼火沾到魂环便烧，一个魂王的百年魂环刚亮起，就被烧成了青烟，疼得他满地打滚。
千仞雪的天使圣剑突然化作七道虚影，每道都精准地钉入敌人的命门。
她的魂力本就比同阶浑厚，此刻有唐冥的领域压制，竟生生将战线往前推了十丈。
战斗持续了半柱香，当最后一个黑甲魂师倒在唐冥的锤下时，落日城的天空终于露出几缕蓝。
胡列娜的狐尾蔫蔫地垂着，扑进唐冥怀里时带起一阵风，全是焦糊的血腥气：“他们好像知道我们会来...连陷阱都提前布好了。“
千仞雪扯下染血的发带重新系上，圣剑入鞘时发出清鸣：“幻影阁的目标不是杀人。“她蹲下身，用剑尖挑起一个敌人的衣襟——里面缝着张泛黄的羊皮纸，画着武魂殿总殿的结构图，“他们要地图。“
唐冥摸出之前捡到的青铜鬼面，与羊皮纸上的标记一对比，果然分毫不差。
他想起阿三说的“核心基地“，想起灰袍男子临死前的笑，指节捏得发白：“幻影阁有个地下基地，藏着更大的阴谋。“他将灰袍男子的话和线人情报简略说了，末了道，“我得去青岚谷。“
胡列娜的狐耳猛地竖起来：“我和你一起！“
“不行。“千仞雪按住她的肩，“幻影阁既然敢分兵，总殿那边必然还有后手。“她望向远处还在清理战场的魂师，“我和小娜留下，稳住武魂殿的人心。
你...带着线人的情报，尽快找到基地。“
唐冥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。
千仞雪的眼神里有他熟悉的坚定，胡列娜的眼眶却红了，指尖攥着他的衣角，像怕一松手就抓不住。
他伸手揉了揉胡列娜的发顶：“等我回来，给你带星斗大森林的火灵果——你上次说想吃的。“
胡列娜吸了吸鼻子，用力点头。
千仞雪将天使圣剑出半寸，递到他面前：“这剑有天使之力，能破幻影阁的幻术。“
唐冥接过剑，指尖触到剑柄的刻痕——是千仞雪用剑鞘刻的“必胜“二字。
他将剑别在腰间，转身时又顿住，声音低了些：“都活着等我。“
青岚谷的风裹着松涛声。
唐冥站在谷口，九棵血柏的树冠如伞盖，树皮上的裂痕里渗出暗红树液，像凝固的血。
他蹲下身，用昊天锤尖挑开树下的浮土——三枚青铜钉呈品字形埋着，钉帽上的鬼面标记与之前捡到的如出一辙。
“线人说，逆时针转第三枚钉。“他默念着情报，指尖扣住第三枚青铜钉，逆时针一拧。
地底下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，血柏根部的泥土簌簌下落，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。
唐冥摸出火折子晃了晃，橙黄的光映出洞壁上的刻痕——是幻影阁的暗号，每道刻痕都对应着不同的陷阱。
他屏住呼吸钻进去，洞道里的霉味几乎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走了约莫三十丈，前方突然没了路，石壁上却嵌着面青铜镜。
唐冥想起线人说的“以血启阵“，咬破指尖按在镜面上。
镜面泛起涟漪，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，而是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——是幻影阁的机关兽。
他迅速后退，昊天锤砸向地面，冥界符文如网般铺开，将机关兽的动作尽数冻结。
趁它们僵直的瞬间，他侧身穿过镜面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这是座巨大的地下宫殿，穹顶嵌着夜明珠，将四壁的壁画照得清清楚楚：有魂师被铁链锁着献祭，有黑袍人举着青铜杯接血，最中央的壁画上，一个戴着鬼面的人正将手按在武魂殿总殿的模型上。
唐冥的后背沁出冷汗。
他冲向殿中央的石桌，上面堆着一摞羊皮卷，最上面的那张写着：“月蚀之夜，取武魂殿七柱魂师之血，祭冥河之主，可破其护山大阵。“
他翻到最后一页，瞳孔骤缩——祭祀的时间，正是三日后的子时。
“来不及了。“他攥紧羊皮卷，指节发白，“必须赶在月蚀前...“
“来不及的。“
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，像冰锥扎进太阳穴。
唐冥踉跄着扶住石桌，抬头望去，宫殿里空无一人，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：“你以为找到基地就能阻止？
你以为你的小情人能守住武魂殿？“
他的额头冒出冷汗，冥界符文在周身疯狂流转，试图抵御这侵入识海的精神力。
可那声音像附骨之疽，越压越盛：“看看你手里的羊皮卷——那是我们故意让你找到的。
你以为自己是猎人？
不，唐冥，你从来都是猎物。“
唐冥咬着牙，将昊天锤砸向地面。
冥界审判之锤的虚影在头顶凝聚，镰刀状的光影劈向识海深处。
可那声音只是轻笑，化作千万根细针，扎得他眼前发黑：“三日后，月蚀之夜...你会亲眼看着她们死。“
最后一个字消散时，唐冥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。
他攥着羊皮卷的手在发抖，额角的血滴在纸上，将“月蚀“二字染成触目惊心的红。
地下宫殿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熄灭，黑暗里，只有那道阴冷的声音还在回荡，像毒蛇吐信，一遍又一遍：“你救不了她们。你救不了她们。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