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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中，唐冥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，像擂在识海的战鼓，每一下都震得太阳穴发疼。
那道阴冷的声音仍在耳畔盘旋，“你救不了她们“像刻进骨髓的诅咒，让他想起胡列娜尾尖那抹因他异变的幽蓝，想起比比东额间那道若隐若现的罗刹印记——那些他视作命门的存在，此刻都成了敌人刺向他的刀刃。
“噗——“他突然呕出一口黑血，冥界符文在周身流转的速度明显慢了半拍。
心灵攻击最可怕的从不是外伤，而是让修炼者对自身力量产生怀疑。
当他的昊天锤虚影第三次被细针般的精神力戳得支离破碎时，他终于意识到，自己引以为傲的魂力双循环系统，此刻竟成了对方的突破口——天使冥想法带来的神圣力与鬼影迷踪心法的阴诡力在识海相撞，反而给了心灵术士可乘之机。
“唐冥！“
一道温暖的白光突然劈开黑暗。
唐冥本能地抬头，便见一个身着银白法袍的身影从穹顶跃下，胸前的十字架吊坠正迸发着淡金色的光晕。
来者右手结印，口中念诵着晦涩的经文，唐冥立刻闻到一缕熟悉的檀香味——是正义牧师，那个总在武魂殿大比时为参赛者净化负面状态的老熟人。
“闭眼！“正义牧师的手掌按上唐冥后颈，唐冥只觉一股热流顺着脊椎直冲识海，像一把烧红的铁钎，将那些啃噬他精神的细针逐一熔成青烟。
他疼得闷哼，额角的冷汗却瞬间凝成冰晶，落在羊皮卷上发出“滋啦“轻响。
等再睁眼时，地下宫殿的夜明珠竟重新亮起，那些泛着绿光的机关兽不知何时已倒在角落，关节处渗出墨绿色的液体。
“他们用机关兽的魂力波动干扰你的感知，再通过镜面投影锁定精神坐标。“正义牧师抽出腰间的净化短刃，在掌心划出血痕，“这是幻影阁的'双生幻杀'，明面上的机关是饵，真正的杀招藏在精神层面。“他将血滴弹向镜面，青铜镜应声碎裂，露出后面刻满咒文的石壁，“你刚才看到的'月蚀祭祀'，有七成是他们伪造的时间。“
唐冥猛地攥紧羊皮卷，指腹几乎要戳穿陈旧的纸页：“伪造？
那真正的祭祀时间是......“
“还在查。“正义牧师将十字架按在唐冥眉心，最后一缕黑雾从他耳后飘出，“但可以确定，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武魂殿护山大阵。“他的目光扫过墙壁上的壁画，停在那个戴鬼面的人身上，“你看这祭祀仪式——用的是冥河之主的血祭法，而冥河之主......“
“是我昊天血脉的禁忌。“唐冥的声音突然低沉。
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警告，昊天一族世代镇压的冥河，此刻竟与幻影阁的阴谋重叠。
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，他突然抓住正义牧师的手腕，“走，去暗室。
线人说核心资料藏在石桌下的夹层。“
两人绕过倒毙的机关兽，唐冥抬脚踢开石桌，果然看见下方有块活动的青石板。
他刚要伸手，石板却自己滑开，露出阶梯状的地道。
地道深处飘来墨香，混着若有若无的吟哦声——是有人在念诵古籍。
“理想学者？“正义牧师的瞳孔微缩。
唐冥记得，这个总在武魂城图书馆抄写典籍的佝偻老者，三个月前因公开支持“天下大同“被保守派驱逐。
此刻他正坐在地道尽头的木椅上，面前堆着比唐冥找到的更厚的羊皮卷，鼻梁上的老花镜反着光：“小友来得正好，我刚破译完幻影阁的星象密文。“
理想学者推了推眼镜，将最上面的卷轴摊开。
唐冥凑近，见上面画着复杂的星轨图，月蚀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次，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：“月蚀掩冥星，冥河通阴阳。“
“他们要借月蚀之力打开冥河缺口。“理想学者的手指划过星图，“冥河之水腐蚀神魂，一旦灌入武魂殿，不只是护山大阵，连里面的魂师都会变成行尸走肉。“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袖口渗出暗红的血，“我......我在酒里下了毒，拖延了他们三天，但最多只能再拖......“
“三天？“唐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抢了先手，此刻才发现对方早把时间算到了分秒。
他的目光扫过理想学者腰间的药囊——那是胡列娜亲手缝制的，绣着并蒂莲的图案。
刹那间，他想起三天前在星斗大森林，胡列娜为他挡下魂兽攻击时，尾尖那抹幽蓝闪过的光芒。
“必须阻止祭祀。“唐冥的声音像淬了冰，“但单凭我和史莱克的力量......“
“需要保守派的魂导器。“理想学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骨头，“他们藏在落日森林的千机弩阵，是唯一能在月蚀时封锁冥河缺口的武器。
可那些老东西......“
“我去谈。“唐冥打断他。
他想起昨日在城门口遇见的保守贵族，对方甩袖时露出的玄铁护腕——那是千机弩阵的操控者才有的标记。
正义牧师按住他的肩膀：“那些老东西视你为洪水猛兽，你刚提出'天下大同'时，他们在朝会上摔了三个茶盏。“
“但他们更怕冥河。“唐冥扯下衣角缠住理想学者的手腕止血，“冥河腐蚀的不只是武魂殿，还有他们的封地、他们的魂兽森林。“他的目光扫过地道顶端的星图，月蚀的位置正对着保守派的祖祠方向，“他们的祖先埋在冥河北岸，一旦河水倒灌......“
“好算计。“正义牧师突然笑了，“你这是拿他们的祖坟当筹码。“
唐冥没有否认。
他将理想学者交给正义牧师照看，又从石桌上扯下块布裹住关键卷轴，转身走向地道出口。
地下宫殿的风灌进领口，他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，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生死。
保守贵族的府邸在城西北的梧桐巷。
唐冥到时，朱漆大门正挂着“闭门谢客“的木牌。
他抬手扣门，铜环撞在门板上发出闷响，门后却传来冷笑：“唐小友倒是有闲心，不去追幻影阁，倒来我这老头子门前晃悠？“
门“吱呀“一声开了条缝，保守贵族站在阴影里，银白的胡须被风掀起，眼角的皱纹里全是讥诮。
他身后的影壁上刻着“守正“二字，是三百年前家族先祖的手书。
“我来谈合作。“唐冥直入主题。
他注意到保守贵族腰间的玄铁护腕——和昨日在城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“合作？“保守贵族的笑声像老鸦叫，“你那套'天下大同'，要拆了我们的封地，分了我们的魂兽，现在倒来谈合作？“他突然凑近，浑浊的眼珠几乎要贴到唐冥脸上，“小友可知，我昨日刚收到消息，你那小情人胡列娜，正带着武魂殿的人搜查城西的商铺？“
唐冥的指甲掐进掌心，但面上依旧平静：“您更该关心的是，三日后的月蚀之夜，冥河之水会灌进您的祖祠。“他展开卷轴，将星图转向保守贵族，“幻影阁的祭祀，会让冥河倒灌三十里，您家的祖坟......“
“住口！“保守贵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
他踉跄着后退两步，玄铁护腕撞在影壁上发出脆响。
唐冥看见他脖颈处的青筋凸起，那是家族秘传的“守墓诀“运转时的特征——这说明他说中了。
“您以为幻影阁针对的是武魂殿？“唐冥向前一步，声音沉得像压在心头的巨石，“他们要的是整个大陆的混乱。
等冥河腐蚀了武魂殿，下一个就是史莱克，再下一个......“他的目光扫过影壁上的“守正“二字，“就是您的家族祠堂，您世代守护的魂兽森林，您用了三百年培养的魂导器阵。“
保守贵族的喉结动了动。
他突然转身走向内堂，玄铁护腕在青砖上敲出急促的声响。
唐冥刚要跟上，却被门房拦住。
就在他要动用魂力时，内堂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，接着是保守贵族嘶哑的低吼：“把千机弩的阵图拿来！“
半个时辰后，唐冥从府邸出来时，怀里多了卷用黄绫包裹的阵图。
他能感觉到背后有目光盯着自己——是保守贵族站在二楼的雕花窗后，玄铁护腕的反光在窗棂上一闪而过。
“谈成了？“正义牧师的声音从街角传来。
他靠在梧桐树上，手里把玩着片梧桐叶，“我听见里面摔了三个茶盏。“
“四个。“唐冥展开阵图，月光照在上面，露出密密麻麻的机关纹路，“他同意借出千机弩阵，但要求战后保留封地的自治权。“
“可以谈。“正义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现在的问题是......“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巷尾传来。
唐冥的瞳孔骤缩，冥界符文在指尖流转。
他能听见那脚步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轻响——是魂导器的零件碰撞声。
“谁？“他低喝一声，昊天锤的虚影在身后凝聚。
脚步声顿了顿，接着更快地逼近。
唐冥调动感知能力，隐约捕捉到空气中漂浮的血锈味——那是刚用过的魂导器才有的味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