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,唐冥握着昊天锤的手微微收紧。
他能感觉到锤柄上的冥界符文在掌心发烫,像老槐树上那串未开的槐花,带着某种近乎灼痛的温度。
脚下的土地还沾着夜露,混合着铁锈味的风卷过演武场,刮得唐字旗猎猎作响——那是李阳特意让人新换的旗面,说是要“让敌人在十里外就看见唐家军的气势”。
“大人,黑甲军动了!”小伍的短刀在晨雾里划出一道红影。
这孩子硬要跟着上战场,此刻骑在唐冥战马的侧鞍上,小身板挺得笔直,可攥着刀柄的指节却泛着青白。
唐冥低头看他,正见他鼻尖沾着星点血渍——许是刚才搬火药时蹭的,混着张爷爷给的槐花饼香,在风里若有若无。
对面的黑甲军如墨色潮水般涌来。
为首的黑暗军团长骑在一匹玄铁色战马上,铠甲接缝处渗出幽蓝鬼火,手中那柄锯齿巨斧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
他咧嘴露出染血的牙齿,隔着两箭地的距离吼道:“唐冥!你那堆破铜烂铁也配跟幻影阁叫板?等老子砍了你的头,就用你的血给冥河教主祭旗!”
“列盾阵!”唐冥的声音混着魂力震荡,像滚过云层的闷雷。
早有准备的联盟战士们迅速反应:前排士兵将厚木盾斜插地面,盾沿的倒刺扎进泥土;后排长矛手从盾缝间探出枪尖,矛杆上缠着的红布被风吹得猎猎翻卷;更后方的弓箭手张弓搭箭,箭簇淬着的绿色药粉在晨光里泛着冷光——这是陈老派私兵送来的青蚨毒,专门克制黑暗属性魂师。
第一波碰撞来得比想象中快。
黑甲军的马蹄声撞碎晨雾,巨斧带起的风刃劈开前排盾牌,木屑飞溅间,两个士兵被掀飞出去。
但联盟战士没有慌乱,盾阵缺口处立刻有持短刃的盾卫扑上,用身体卡住黑暗军团长的战马;长矛手趁机刺向马腹,血花溅在玄铁铠甲上,发出“嗤”的声响——原来那铠甲表面涂了层吸魂力的黑泥,寻常攻击难伤根本。
“是冥河教的蚀魂甲!”李阳的声音从左翼传来。
他举着两柄开山大刀,刀身上缠着的铁链正捆着三个黑甲士兵,“用火焰!烧他们的关节!”话音未落,数支火箭划破天空,精准地钉在黑甲军肩甲、膝甲的缝隙处。
火油顺着甲缝流淌,幽蓝鬼火遇火即燃,几个黑甲士兵惨叫着坠马,在地上滚成火球。
战场的喧嚣突然被一道寒意截断。
唐冥的后颈汗毛倒竖。
他抬头,正见一团黑雾从云端压下。
黑雾中走出个穿墨色绣金长袍的男人,面容被黑雾笼罩,唯余一双猩红瞳孔,像两簇烧在冥河里的鬼火。
他每走一步,脚下的土地便渗出黑血,沾到血的联盟士兵瞬间皮肤溃烂,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——那是被抽干了魂力的痛苦。
“神秘主宰……”唐冥的喉结动了动。
三天前老鸦留下的线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:幻影阁的账本最后一页画着条衔尾蛇,蛇眼位置写着“冥河之上,主宰沉浮”。
原来这神秘人不仅是幻影阁之主,更是冥河教隐藏的大祭司。
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魂力波动——那不是普通魂师的等级,更像是某种介于半神与神之间的扭曲存在,连空气都在他的压迫下扭曲成诡异的螺旋。
“唐将军。”神秘主宰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镜,“你以为拉拢几个老匹夫的私兵,就能挡住我二十年布局?这天下早该姓冥了——而你,”他抬手,黑雾凝成锁链向唐冥缠来,“会是最好的祭品。”
“大人小心!”小伍突然扑过来。
那锁链擦着唐冥的肩甲划过,在战马上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战马发出嘶鸣,前蹄扬起,将小伍甩进旁边的盾阵里。
唐冥反手一锤砸断锁链,冥界符文突然暴涨成半透明的龙形虚影,将他护在中间——这是冥龙王武魂的黄泉领域,能隔绝大部分负面能量。
但他能感觉到,领域边缘正被黑雾腐蚀出细密的裂痕,神秘主宰的魂力远超出他的预估。
“唐冥!我来缠住那黑甲鬼!”一道银芒从右翼杀出。
联盟英雄手持寒铁长剑,剑穗上的琥珀吊坠闪着金光——那是他妻子临产前亲手串的,说能“保丈夫逢凶化吉”。
他跃到黑暗军团长马前,长剑与巨斧相撞,火星溅在两人脸上。
“去帮大人对付那老怪物!这里有我!”
唐冥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认得这是联盟里最年轻的魂宗,三天前还在替受伤的士兵熬药,掌心全是药渍。
此刻他的铠甲裂了三道口,左肋渗着血,却笑得比晨阳还亮:“我娘说,槐花饼要趁热吃才甜。等打完仗,我请大人吃我家传的槐花蜜!”
黑暗军团长的巨斧再次劈下。
联盟英雄旋身避开,剑锋却擦着对方的护心镜划出火星——那铠甲虽防普通攻击,却挡不住魂师的魂力攻击。
唐冥瞬间抓住关键:“蚀魂甲怕火,更怕纯粹的魂力!”他对着战场高喊:“魂师队集中魂力攻击黑甲军关节!战魂融合技准备!”
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魂力爆发声。
几个敏攻系魂师跃到空中,甩出带着雷纹的绳索捆住黑甲军;防御系魂师撑起土墙,将敌人分割成小块;辅助系魂师的治疗光雨笼罩伤兵,连小伍都举着短刀,给倒下的盾卫包扎——他的手指在发抖,却把绷带系得比任何医官都紧。
唐冥趁机观察神秘主宰。
那家伙的黑雾里不时闪过蛇鳞般的纹路,每次抬手都会指向某个关键位置:左翼的火油车、中军的指挥旗、右翼的魂师队。
原来他在操控战场节奏,试图瓦解联盟的协同作战。
“他的魂力需要精准定位目标,”唐冥的手指在昊天锤上敲了三下,这是和李阳约定的暗号,“只要打乱他的视线……”
“小心!”李阳的吼声突然炸响。
唐冥转头的瞬间,正见联盟英雄的长剑被巨斧磕飞。
黑暗军团长狞笑着抓住他的肩膀,指甲刺入铠甲缝隙,幽蓝鬼火顺着伤口钻入体内。
联盟英雄的身体剧烈颤抖,琥珀吊坠“啪”地裂开,里面的槐花瓣撒了一地——那是他妻子怀孕时晒的,说要等孩子出生后缝进小肚兜里。
“不!”唐冥的瞳孔骤缩成针尖。
他能看见联盟英雄的嘴角溢出黑血,却还在笑,用染血的手抓起地上的槐花瓣,朝唐冥的方向抛来。
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唐冥脚边,带着熟悉的甜香——和张爷爷的槐花饼、老槐树上最后一串槐花、小伍怀里的油纸包,是同一种味道。
战场的喧嚣突然变得很远。
唐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像擂在战鼓上的重锤。
他握紧昊天锤,冥界符文燃烧成赤金色,连脚下的土地都因魂力震荡而裂开。
神秘主宰的黑雾锁链再次缠来,却被他一锤砸碎。
“小伍!”他吼道,“带伤兵退到二线!李阳!护好火油车!”
晨雾被魂力吹散。
唐冥踏着满地狼藉冲出去,昊天锤在掌心发烫,像要烧穿他的血肉。
他望着前方那个正在坠落的身影,望着那抹染血的槐花瓣,突然想起老鸦消失前说的话:“他说要等唐将军来,给您做槐花饼。”
而现在——
他要亲自去把那个说要请他吃槐花蜜的人,带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