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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楼二楼，林析看完地图，便与文洎开始交谈起来。
折夜阑则不言不语，摆出一副冷淡神色，不时低头喝茶。
文洎官位大，但少女前些年在河西干间谍时，也积累了一番好演技，刚好用得上。
林析与文洎交谈时，周围客人相继离去，老客走了却无新客上来，渐渐的，二楼便只剩下了林析西人。
“文老先生，依小子看，您这地图上所绘的堡寨规模还是太过稀疏，容易被党项人以围点打援之法针对。”
“哦？那林小子你觉得又该如何？”
文洎笑起来与寻常老人一般，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官威。
林析思索片刻，
“堡寨的修建，可以按规模分为“军城——堡——寨”三级，以如麟州、府州这样军城为区域中心，每个堡的间距约30里，寨的间距为15里，形成 “烽火相照，首尾相应” 的多层防御链，使堡寨相望，则寇不敢深入。”
“堡寨间设置递铺，每10里一铺，铺兵以骑马传递文书，同时沿山脊设烽火台，以“昼烟夜火”传递军情，确保堡寨间信息畅通。”
“堡寨还可内设作院……”
林析指着地图侃侃而谈。
后世对北宋西北堡寨的建立有许多专门的研究，范仲淹的经略河东时的《范文正公奏议》更是被反复引用，林析恰好看过一些，此时凭借超强的记忆力，将之一一讲述出来。
范仲淹以修筑堡寨抵御西夏铁骑，在后世早就是公认的正确政策主张。
若不是金国崛起，一路将堡寨修建过去，搞不好还真能灭掉西夏。
但放在此时，想要实施这个策略，却还是有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。
“你话说的好听，钱粮款项谁来出？修一座堡寨动则需要发动民夫千余，粮草万石，就算不给工钱，光这些粮草便不是个小数目，照你说的这么个修法，呵呵……”
文洎还在思考林析所提建议的可行性，司马光却先忍不住跳出来了。
林析说话不急不躁，
“一口气想吃成个胖子自然不行，一年修几座，年年如此，过个几年，不就修起来了？再说了，修筑堡寨便能限制党项人犯边劫掠，百姓安全得到了保障，才会有安居乐业的心思，只要边地稳定，用不了多久便能将修筑堡寨的钱粮挣回来……”
司马光却是更加不乐意了，
“修什么堡寨！区区党项蛮夷，若非仗着山川地利，早就被我大宋给一举铲平了！你一口一个修堡寨，分明是在长他人志气，灭自己威风！”
他越说越气，最后竟使拍案而起，怒道：
“修堡寨与钻龟壳无异！我大宋受辽国欺负，便是为你这种不思进取之人所累！依我看……”
文洎听不下去了，斥道：
“还有没有规矩了！”
司马光这才止住声音，
“哼！”
看向林析的眼神却是更加不屑了。
林析平白遭了一顿辱骂，却也不生气。
他只是觉得有点意外，以守成著称的司马相公在年轻时，居然也有如此愤青的一面。
他今年多大来着？
好像是……刚满十八……
“哦，那司马兄觉得，若是来年元昊举兵攻宋，我大宋胜算几成？”
林析笑问道。
司马光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嗤笑道：
“李元昊？不过一介不服王化的蛮夷之辈耳，我大宋愿意封他个河西节度使，己经给足了他颜面，攻宋？他怎么敢的？”
林析却是摇头失笑：
“依我看呢，当下的大宋还真就打不过李元昊！”
这才是司马光不认同修筑堡寨的根本原因，对方就没把李元昊当回事。
还是得等过两年，李元昊挥军东进，把大宋给打痛了，这些士大夫们才会放下自己的高傲，把对方视作大敌……
司马光更加愤怒，指着林析大骂道：
“庶子！焉敢如此咒我大宋！当真国贼？”
“够了！”
文洎大喝一声。
看向林析的眼神中，却是更加满意。
他与朝堂的衮衮诸公不同，是真正埋下头去做事的。
为了真正了解党项部族，文洎甚至亲身涉险去河西走了一遭。
随着对党项族的了解日深，他也越发忌惮这个族群。
因此在看到折夜阑带回来的密信后，他才会放下手里面的诸多事务，执意要来边地修建旧道，建筑堡寨。
李元昊要称帝了，而当下军备废弛的大宋打不赢党项。
这个观点他己经上书过多次，每一封奏折都如石沉大海一般，这话他也跟好友司马池说过，遭到了对方耻笑。
那时侯，文洎便己明白，士大夫们根本没把党项人当回事……
而面前这个小子，却有如此远见！
他心中己经起了惜才之心，
“林小子，修筑堡寨耗费钱财，你可有什么好办法？”
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，终究没有头绪，此时拿出来，却也是有考校的意味在其中。
林析拿起茶盏喝了一口，
“嗯，大抵有三个法子。”
“其一，河东路现存流民匪寇不下十万，可借修筑堡寨之事，以工代赈，节省救济粮饷。”
“其二，须因地制宜发展适合河东路的产业，重视技术人才，广招天下有才之士，大兴西北！”
“最后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重视商业。”
林析顿了顿，
“以党项青盐举例，盐商贩盐入宋，可获利三十文，若在各个堡寨中设立榷场，允许党项商人贩盐，但必须将利润的两成折合成砖石、木料。”
“党项人一年贩盐不下千万斤，换成筑城砖石足够修五六座石堡。"
见文洎面露思索之色，林析乘胜追击道：
“甚至可发行‘堡寨债券’，让汴京的商人以钱粮认购，待堡寨修成，用榷场税收还本付息。”
“想弄钱，法子多了去了，小子说的这些不过粗浅皮毛，文老先生自然都能想到！”
文洎原本还在思考，被林析这一吹捧，顿时笑了出来，
“哈哈哈，你小子想法倒是不少……”
他故作不经意问道：
“师承何人啊？”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