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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，欲言又止。
"怎么了？"王雪问。
老道士摇摇头，转回去赶车："没什么...只是觉得，天道轮回，总有它的道理。"
王雪不明白他的话，但也没有追问。她只是更紧地握住那枚子铃，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，迎接未知的新生。
县城药铺的后院里，王雪盯着郭道长严肃的面容，手中的茶碗"啪"地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"你说什么？"她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。
郭道长捋了捋胡须，眼神复杂地又诊了一次脉，缓缓点头："老道行医西十载，喜脉绝不会诊错。王姑娘，你己有一个月身孕。"
王雪如遭雷击，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襟。一个月...正是血月之夜，尸王苏醒的那段时间。她想起阴棺里那些纠缠的黑丝，想起尸王最后扑入她体内的那缕恶念...
"是...是尸王的..."她脸色惨白，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郭道长却摇摇头："脉象平稳和缓，毫无邪气。而且..."他欲言又止，"老道在脉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..."
"什么气息？"
"令弟的。"
王雪猛地站起来，眼前一阵发黑，不得不扶住桌角才没跌倒。郭道长的话在她脑中炸开，掀起惊涛骇浪。霖弟？转世？这怎么可能？
老道士示意她坐下，声音放轻："还记得那夜你问我天道轮回吗？魂魄转世并非罕见之事，尤其是执念深重者...令弟与你血脉相连，又在最后时刻带着对你的牵挂离去..."
王雪左臂的蛇鳞突然一阵刺痛，泛起微微青光。她捂住那片鳞甲，恍惚间似乎听到弟弟的声音："姐..."
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，顺着脸颊滚落。她想起腹中那股奇异的温热感，想起左眼偶尔闪现的竖瞳...原来一切都有了解释。
"他...会记得我吗？"王雪哽咽着问。
郭道长叹了口气："天机难测。但老道相信，血脉之亲，魂魄之系，非生死能隔。"
窗外，春日的阳光洒在院中的桃树上，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。王雪轻抚平坦的腹部，忽然露出一丝微笑："这次换我保护你。"
......
五个月后，县城东郊新修的道观里。
王雪坐在回廊下，看着清风笨拙地晾晒药材。小道童的肩膀留下了永久性伤残，无法再习武，却因此转向医术，继承了刘清的遗志。
"王姐姐，尝尝这个！"清风捧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跑来，"安胎的！"
王雪接过碗，闻了闻，皱眉："你加了黄连？"
"呃...就一点点..."清风挠头，"刘郎中的方子上说..."
"刘郎中的方子可没让你苦死孕妇。"王雪笑着把药放在一旁，从袖中掏出个小包，"给你，龙眼肉。下次熬药放几颗，能调和苦味。"
清风红着脸接过，正要说话，道观大门被推开，郭道长风尘仆仆地走进来，背上捆着个大包袱。
"师父！"清风飞奔过去帮忙。
老道士放下包袱，擦了擦额头的汗："王姑娘，你要的东西老道找来了。"
王雪好奇地看着他解开包袱——里面是一摞古旧的书册，几件小巧的法器，最下面还压着个樟木盒子。
"龙虎山张天师听闻祝家村之事，特意让老道带回这些。"郭道长取出樟木盒，"尤其是这个。"
王雪接过盒子，掀开盖子，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二枚金针，每根针尾都雕着细小的符文。
"镇魂针。"郭道长解释，"张天师说，待孩子出生后，若发现有异常...呃...特别之处，可用此针暂时压制。"
王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——如果孩子继承了她左臂的蛇鳞，或是王霖的某些特质...
"多谢。"她轻轻合上盖子，"但我更希望用不上这些。"
郭道长点点头，又取出本书册："这是《祝由秘术》的完整抄本，或许对你有用。"
王雪接过书，随手翻了几页，突然停住——其中一页详细记载了"子母铃"的制作与用法，旁边还有幅小像，画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，腰间系着红绸，正是蜡婆柳青娥年轻时的模样。
"原来如此..."她喃喃自语，"子铃不仅是法器，还是..."
"是什么？"清风好奇地凑过来。
王雪合上书，微笑："传承。"
......
分娩那日，正值中秋。
王雪在产房里嘶喊了整整六个时辰，汗水浸透被褥。县城最有经验的产婆都摇头叹气，说从未见过如此难产的情况。
"孩子是横位！"产婆满手是血地出来对郭道长说，"再这样下去，大人孩子都保不住！"
老道士沉思片刻，突然想起什么，冲进房内："王姑娘，子铃！用子铃！"
奄奄一息的王雪睁开眼，颤抖着指向枕边的小布包。郭道长取出青铜子铃，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。
说也奇怪，铃铛刚接触皮肤就发出柔和的青光，同时王雪左臂的蛇鳞全部亮起，形成一张发光的网，覆盖她全身。产婆惊叫着后退，只见胎位在青光中自行调整，转眼就变成了顺位！
"出来了！出来了！"产婆顾不上害怕，赶紧上前接生。
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，婴儿顺利降生。是个男孩，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——和王霖一模一样。
王雪虚弱地接过孩子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婴儿突然停止哭泣，睁开了眼睛——那是双清澈见底的黑眸，但在某个角度，会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。
"霖弟..."王雪轻唤，怀中的婴儿竟露出个类似微笑的表情。
郭道长在一旁看得分明，轻声道："给他起个名字吧。"
王雪沉思片刻，看向窗外——满月当空，清辉如水。
"就叫...霁霖。雨过天霁的霁，霖雨的霖。"
老道士会意地笑了："好名字。雨过天晴，生生不息。"
......
三年后，重建的祝家村口。
一个穿着朴素衣裙的牵着个小男孩站在山坡上，眺望远处炊烟袅袅的新村落。左臂上有些淡青色的纹路，像是胎记；男孩则活泼好动，右眼角有颗明显的泪痣。
"娘，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来这里呀？"男孩仰起脸问。
王雪轻抚儿子的头发："因为这里有很多故事。"
"什么故事？"
"关于你外祖母，关于你舅舅，还有...关于一只很厉害的黑猫。"
霁霖眨眨眼，突然指着远处的老槐树："娘！那边有只黑猫！"
王雪心头一震，顺着儿子手指方向看去——槐树下确实蹲着只黑猫，绿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它看了母子俩一会儿，转身跃入草丛，消失不见。
"它脖子上有个铃铛！"霁霖兴奋地说，"叮当响的！"
王雪握紧胸前挂着的子铃，微微一笑："是啊，叮当响的。"
一阵春风吹过，带来野花的芬芳。霁霖突然挣脱母亲的手，向前跑去："娘，快来看！这里有好多小蝴蝶！"
王雪望着儿子欢快的身影，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。她左臂的青色纹路微微发热，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