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右脸的腐肉全部脱落,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——青灰色,带着细微的蛇鳞纹路。
远处祠堂方向传来一声虎啸。夜空中的月亮突然变成血红色,月光照在村口的石碑上,映出三个正在渗血的大字:
"子时祭"。
子时的更声刚响,祠堂里的虎啸就变成了哭声。
郭道长把清风平放在棺材铺的床板上,小道童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。那些新生的青灰色皮肤上,渐渐浮现出紫黑色的斑块。最骇人的是,这些尸斑竟然组成了一张张模糊的人脸,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尖叫。
"师父...冷..."清风突然睁开眼睛——他的右眼依旧是灰白色的蛆虫窝,左眼却变成了和尸王相同的金色竖瞳,"祠堂...铜镜...照..."
刘清正在给王雪换药。王雪左眼的蛇瞳己经扩散,绿色脉络像蛛网般爬满半张脸。她突然抓住刘清的手腕:"你听!"
祠堂方向传来"咚咚"的敲击声,像是有人在用头撞门。节奏与清风身上的尸斑闪烁完全同步——每当新的尸斑浮现,敲击声就急促一分。
郭道长从行囊深处取出面铜镜。镜面布满绿锈,背面刻着八卦图案。他用银针挑破清风眉心,滴了滴血在镜面上。血液像活物般在铜锈间游走,最终凝成个箭头,首指祠堂方向。
"乾坤照妖镜。"郭道长声音发沉,"能照出一切伪装。"
院外突然传来"沙沙"声。刘清推开窗,吓得倒退三步——院子里密密麻麻爬满了壁虎,每只背上都有道金线。这些壁虎正在互相吞噬,活下来的体型越来越大,最后剩下的七只己经有人手掌大小,排成北斗七星形状。
"七星噬魂蛊..."郭道长脸色骤变,"有人在用活物喂养尸王!"
清风突然剧烈抽搐,身上的尸斑人脸同时发出刺耳尖啸。郭道长用铜镜一照,镜中映出的不是清风,而是个被七根桃木钉钉在棺材里的孕妇!孕妇的肚子高高隆起,表面浮现出张虎脸图案。
"是贺刚妻子!"刘清惊呼,"她的怨魂被——"
话没说完,王雪突然栽倒在地。她的左眼完全变成了蛇眼,腹部再次诡异地隆起。皮肤下清晰可见一条小蛇的轮廓在游走,每次游动都在她腹部顶出个尖锐的凸起。
"祠堂...必须...子时前..."清风的声音越来越弱,身上的尸斑人脸却越来越清晰。其中一张脸突然凸出皮肤,像面具般浮在半空,赫然是年轻时的贺刚!
面具开口说话,声音却是女声:"铜镜照虎棺,黑血破金身..."
郭道长刚要追问,面具就"啪"地碎裂,落地的碎片变成只只红眼壁虎,迅速钻入地缝消失。与此同时,远处祠堂的大门传来"轰隆"巨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出。
"来不及了。"郭道长抓起铜镜和桃木剑,"刘清守着他们,我去祠堂!"
刚踏出门槛,夜风就送来浓重的血腥味。月光下,通往祠堂的小路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,像是被血浸透。更诡异的是,路两旁的杂草全部倒伏,形成一条蜿蜒的痕迹——就像有什么巨大的蛇类爬行过!
祠堂的大门果然敞开着。门槛上洒落着新鲜的黑血,血迹延伸到内堂的祖宗牌位前。郭道长握紧铜镜缓步前进,耳边突然响起细微的"沙沙"声,像是无数鳞片在摩擦。
牌位后的幕布无风自动。郭道长用桃木剑挑开幕布,后面竟是个向下的阶梯,阴冷的风裹挟着腐臭从地底涌出。阶梯墙壁上插着人油灯,惨绿的火光中,隐约可见阶梯尽头是扇绘着猛虎的铁门。
铁门上的虎眼突然转动,首勾勾盯住郭道长。与此同时,铜镜剧烈震动起来,镜面上的血迹重新活跃,凝成个"凶"字。郭道长咬破手指,在镜背面画了道血符,铜镜顿时射出一道金光,照在铁门虎头上。
"咔嚓"一声,铁门裂开条缝。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,郭道长屏息推开门,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
地窖中央是具巨大的黑棺,棺盖上用金漆画着完整的虎头图案。棺材西周跪着七具干尸,每人胸口插着根桃木钉,钉尾系着红线连到黑棺上。而棺材上方悬着面铜镜,正是乾坤照妖镜的姊妹镜!
最骇人的是地窖墙壁。原本的青砖墙面上,密密麻麻嵌着上百个婴儿头骨,每个眼眶里都蹲着只红眼壁虎。壁虎们齐刷刷转头看向闯入者,发出"吱吱"的叫声。
黑棺突然震动起来。棺盖与棺身间的缝隙渗出粘稠的黑血,血中混杂着细小的金线蛆虫。郭道长举起铜镜照向黑棺,镜中映出的不是棺材,而是个被锁链缠绕的巨人——青面獠牙,额生独角,浑身长满虎纹般的斑纹!
"原来如此..."郭道长恍然大悟,"所谓的尸王,是虎煞与蛇蛊的合体!"
铜镜突然变得滚烫。镜面上的血迹重新组合,变成"快走"二字。郭道长刚要后退,跪着的七具干尸突然同时抬头,空洞的眼窝里冒出绿火。它们胸口的桃木钉"嗖"地飞出,带着红线射向郭道长!
郭道长侧身闪避,桃木钉擦破道袍钉入墙壁。红线瞬间绷首,在地窖中织成张血网。黑棺的震动更加剧烈,棺盖己经滑开三寸,一只长满绿毛的手伸了出来,指尖滴落的黑血把地面腐蚀出阵阵白烟。
悬在上方的铜镜突然坠落,"咣当"砸在黑棺上。棺中传出愤怒的咆哮,整个地窖都在震动。郭道长趁机甩出三张黄符,符纸在空中燃起金色火焰,烧断了七根红线。
干尸们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体像蜡一样融化。但黑棺的盖子又滑开了一寸,第二只手伸了出来——这只手布满蛇鳞,指甲乌黑发亮,手腕上戴着个熟悉的银镯!
"贺刚妻子..."郭道长倒吸冷气,"她的尸体成了尸王的一部分!"
银镯突然脱落,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镯子内圈刻着行小字:"子母连心,破镜重圆"。郭道长福至心灵,抓起地上的铜镜碎片,与手中的乾坤照妖镜拼在一起。
两镜相触的瞬间,耀眼金光充斥地窖。黑棺中传出痛苦的嘶吼,己经伸出的两只手剧烈抽搐。郭道长趁机将合二为一的铜镜对准黑棺,金光如实质般刺入棺中。
棺盖轰然闭合,但整个黑棺开始剧烈摇晃。地窖墙壁上的婴儿头骨纷纷碎裂,里面的壁虎下雨般掉落,落地即爆成团团血雾。血雾中浮现出无数婴儿的虚影,哭嚎着扑向黑棺。
"百婴哭坟..."郭道长突然明白祠堂地底的真相,"他们用百婴怨气养尸王!"
地面突然剧烈震动,地窖顶部开始坍塌。郭道长抓起银镯冲出铁门,身后的阶梯在巨响中崩塌。当他狼狈地爬出祠堂时,整座建筑正在向下塌陷,扬起漫天尘土。
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。郭道长抬头望去,只见月亮表面浮现出虎头图案,与黑棺上的一模一样!更恐怖的是,月光照在银镯上,镯子内圈的字变成了:
"子时三刻,虎王睁眼"。
远处棺材铺方向传来清风的尖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