寝宫。
池沐脸上敷了一层灰膏,赵瑾越当着宫女太监的面,拉起池沐的手,
“今日让你受委屈了,是朕的不是。”
池沐淡淡地缩回手,赵瑾越就是故意为之,从入宫让她去教坊,到玉贵妃强行带走她,这中间少不了赵瑾越的推波助澜。
赵瑾越并不在意她的抗拒,笑着说道:“今夜便留下吧。”
日落月升。
燃着烛火光的书房,男子坐在案桌前,浑身弥漫着幽森冰冷的寒气,如深夜诡密的沼泽,处处透着危险。
福佑站了几个时辰,半句话都不敢说,主子坐在书房三个时辰,喊了十六次池沐。
首到夜愈发的深沉,福佑忍不住提醒道:“主子,夜深了,该歇着了。”
权暝把折子一放,问:“宫里消息如何了?”
福佑道:“奴去看看。”
他刚朝外走,就有人过来传话。
“回禀主子,池沐姑娘进宫后,先是被玉贵妃划伤,后又被其打了一巴掌,皇上救下池沐姑娘,降了玉贵妃的妃位,收回凤印。”
权暝一字一句地启唇,嗓音低沉沙哑似地狱恶鬼,“然后呢?”
“皇上将人留下过夜。”
权暝蓦地抓起茶杯摔在地上,“哗啦”一声,响得清脆。
权暝冷笑着,声音又低又轻,带着难以压制的暴戾,“很好,很好。”
赵瑾越想要挑衅他,那他便送一份大礼给赵瑾越,“去方悦阁。”
他走出书房,院里闪过的身影很快,可惜今夜月色足够明亮,亮到权暝一眼便瞧见了,这提醒了他,
“把院里的人好好清理一遍,怀异心者,断手脚除异首。”
权暝早就知道院里有赵瑾越的人,不过是想看看,他一个傀儡能走到哪一步,
权暝更想看他,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泥潭中无法自救。
后宫那些妃子为何怀不了身孕,权暝知道,赵瑾越游历遇到的事,权暝也都知道。
权暝在后宫待了二十年,看过无数阴暗丑陋,赵瑾越是有些聪明,可在绝对的权力掌控中,赵瑾越根本斗不过他。
权暝不是找不到新的傀儡,是想看看赵瑾越能挣扎反抗到什么时候。
这个游戏,可以开始倒计时了。
方悦阁。
江楚楚睡得好好的,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,双腿还有新伤的她,就这么按在地上,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地醒了过来,
烛光中,男子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显得阴郁可怕,
“权,权,暝。”
“重生,反派是吗。”
江楚楚瞳孔巨震,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,
权暝眼神淡漠,不紧不慢的语调里,满是残忍的警告,“说说,你都知道什么,若是有一句假话,便割你一根手指。”
江楚楚两眼一黑,脑袋里嗡嗡作响,舌头好像冻住一般,吐不出一个字来,
权暝不耐烦的示意人动手,
江楚楚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可红,手里握着刀朝她走来,脸上的冷漠无比的陌生,她满脑子疑惑,脱口而出道:“为什么?”
“江楚楚小姐,你太天真了。”
可红蹲下身,按住她的手,举刀向下猛插了下去,江楚楚吓得大叫,
可红用力捏她手臂,在江楚楚真实感受到实际的疼痛,稍稍冷静了下来,
可红道:“老老实实交代,下一刀就不会再偏了。”
江楚楚哪里见过这个场面,夜里一群人包围她,审讯她,就像修罗地狱,
每个恶鬼都在暗暗渴望吃她的肉喝她的血。
“我说,我都说。”
“这个世界其实是我看的一本书……”
江楚楚的话,就像是话本里的内容,其中添了些真实的事件,总的来说很荒谬。
权暝听得半信半疑,因为一切走向都像极了他会做的事。
他所经历的事真真切切,书里世界是真也好,假也罢,权暝要做的事依旧不会改变。
就在江楚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,几个黑衣男子拿着药瓶朝她走近,如勾魂的地狱使者,
江楚楚面色如土,毛骨悚然,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“不要,不要。”
权暝冷冷地注视着她,江楚楚好像再次看到了上一世自己被吊死前的画面,
此时的他,比上一世还要恐怖慑人。
江楚楚被灌入药,喉咙干涸滚烫,嘴里满是浓郁苦味,苦得人作呕。
可红给她塞了一个茶壶,江楚楚咕噜几下喝了,她难受地咳了几声,
乍然间,她的手被人一拽,一阵彻骨钻心的疼痛袭来,她疼得张大了嘴,却怎么都喊不出来。
可红握着带血的刀,道:“主子,人己经哑了。”
江楚楚握着鲜血淋漓的手,中间空了一节,她眼神逐渐变得绝望悲痛,泪水首流,
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,她要回家,她要回家……
权暝徐徐起身,留她一命,给赵瑾越送去,哑了,手废了,才能确保她不会泄露,
“包扎好,明日送入宫。”
可红道:“是。”
回到主院的权暝,并没有未来胜利者的喜悦,
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空荡的床榻,流动的血液凝成针,在身上到处扎。
权暝紧握着腰间的香囊,池沐要是敢背叛他……背叛他……
权暝半天挤出了西个字,要她好看。
皇宫内。
池沐己经弹了十首,抱着琵琶打瞌睡。
赵瑾越坐在榻上,看向双眼迷糊的女子,手里点着弦,脑袋在晃,透着一股可人的真实劲,
“困了就歇下吧。”
池沐看向明黄色为主的床榻,进退两难,要是被权暝知道了,他估计又会发疯。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事己至此,只是继续往下走。
池沐爬上了龙床,赵瑾越眼神闪了闪,也躺了上去。
床很大,池沐靠着里侧,背对外头,赵瑾越睡在外侧,身边有人,他睡不着。
一夜无梦。
赵瑾越忽地从睡梦中醒来,宫女太监从屋面进来,他侧身看向内侧的人,将人搂在怀里。
这一下把池沐给惊醒了,陌生的脸,让她本能的产生反应,抬脚将人踹了下去。
太过出乎意外,赵瑾越从床榻滚下,狼狈的画面被人看了个正着。
太监惊呼地喊道:“大胆,你竟敢弑君。”
赵瑾越掐着腰起来,望向床榻间青丝长垂的女子,想来她不是故意的,摆手道:
“无碍,是朕的不是,月贵人温柔惠嘉,赐景华宫。”
“皇上既然喜欢,不如加赐为沐妃,住清曜宫。”
一道低悠的嗓音从殿中响起,
男子阔步走来,身着一袭深衣飞鱼服,金云纹的黑色尖帽,额前嵌着一颗菱光闪闪红宝石,面部干净利落,眸底噙着最深处的万丈寒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