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体育馆顶棚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，江城一中与市实验中学的比赛在闷热的空气中胶着。林羽蹲在替补席最边缘，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被汗水洇出深色褶皱，他的目光死死追着球场上移动的身影，钢笔尖在纸面划出急促的沙沙声。
第一节比赛哨响不过五分钟，市实验中学的内线双塔己经连续三次在禁区完成封盖。陈浩持球突破时，对方195cm的中锋像座移动的铁塔般横亘在面前，篮球被扇出界外的瞬间，林羽在本子上重重写下："对方协防速度0.8秒，高于常规17%"。场边王强教练的怒吼震得替补席的矿泉水瓶都在发颤，他攥着战术板的指节泛白，板面上原本布置的"内线强攻"战术被汗水晕染得模糊不清。
第二节比赛，陈浩调整策略尝试三分远投，篮球却砸在篮筐前沿弹向观众席。林羽迅速按下手机秒表，屏幕蓝光映亮他紧绷的侧脸——陈浩从接球到出手耗时2.3秒，比职业控卫平均速度慢了0.7秒。当他低头准备记录时，突然听见前排传来嗤笑："替补还装模作样记数据？"陈浩擦着汗从他身边走过，故意用毛巾甩了他一脸水渍。
第三节哨声响起时，记分牌上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：42:62。林羽望着市实验中学4号位球员迟缓的脚步移动，突然想起父亲修鞋时的动作——那些老旧的皮鞋，总能在父亲布满老茧的手中重新获得生命力。他的笔尖在本子上快速游走，画出一条蜿蜒的红色箭头："对方4号位防守横移速度1.2秒/米，可用挡拆顺下撕开防线"。汗水滴落在"顺下"两个字上，晕开小小的墨团。
看台上的观众开始陆续离场，脚步声混着议论声从身后传来。"这局稳输了""江城一中今年真不行"。林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突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。他偷偷掏出手机，屏幕上父亲发来的消息让他呼吸一滞："儿子，爸在电视上学了新战术，等你回来教你。"配图里，用废鞋盒裁剪的简易战术板上，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一个菱形，还贴着从报纸剪下的CBA战术解析图。
林羽的喉咙发紧，视线突然变得模糊。他想起昨晚十点回家时，父亲戴着老花镜，用修鞋的锥子在鞋盒上刻画线条的模样。台灯昏黄的光晕里，老人鬓角的白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，嘴里还念叨着："这个跑位和补鞋一个道理，找准着力点..."此刻，那些笨拙的线条在他眼前幻化成跳动的篮球轨迹，与赛场上球员的身影重叠。
"林羽，上去试试。"王强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。林羽猛地抬头，看见教练烦躁地扯松领带，战术板边缘被他捏出几道裂痕。替补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，陈浩正用毛巾擦着头发，闻言冷笑出声："别丢人现眼了！"
林羽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场地的，母亲缝制的护膝在膝盖处微微发烫。球鞋与地板剧烈摩擦，发出尖锐的声响，像是某种不甘的嘶吼。市实验中学的后卫低头看着他，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，却没注意到少年攥紧的拳头里，还捏着那张写满战术分析的纸条——边角处被汗水浸透，"挡拆顺下"西个字却依然清晰。
场边的欢呼声突然变成惊呼声。林羽接到队友传球的瞬间，余光瞥见对方4号位球员习惯性地提前移动重心。他想起父亲纸条上的菱形战术图，突然一个变向，篮球擦着对方指尖掠过，精准地传给顺下的张磊。张磊暴扣得分的瞬间，体育馆的顶棚仿佛都在震颤。林羽听见替补席传来惊呼，却没敢回头——他知道，陈浩此刻的眼神一定像冰锥般刺在背上，但更重要的是，他终于在这片球场上，踏出了第一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