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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此章开始才是正文哦！】
雨后的紫藤花沾着水珠垂在铁艺大门上，吴启铭盯着门禁系统闪烁的虹膜识别红光，把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推了回去。保安第三次用金属探测器扫过他磨白的牛仔裤时，他终于听见蓝牙耳机里传来客户管家的声音：“吴先生请走东侧林荫道，注意避开中庭的锦鲤池。”
当他走进铁门，穿三件套西装的管家正用绒布擦拭黄铜信箱，那上面凸印的“栖梧苑”三个字被擦得锃亮，像某种古老的符咒。
这是江城最高档的住宅小区，吴启铭深吸一口的空气，脚下鹅卵石小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林荫道两侧的香樟树遮天蔽日，光影斑驳间，隐约可见别墅群的轮廓。他按管家指示，绕过波光粼粼的锦鲤池，心中暗自揣测这次任务的复杂程度。
小区里每一栋别墅都经过精心设计，绝不雷同，错落有致地分布在8万平方米的空间内。
管家等在25号楼前，瞥了一眼他露出线头的帆布鞋，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。职业素养使他立刻收起了那种令人不愉快的表情，只是淡淡地说了句：“吴先生，请换鞋。”
之后，檀木门无声滑开时，吴启铭嗅到中央空调送出的雪松香氛，真丝墙布覆盖的玄关镜里，他看见自己乱翘的额发贴在渗汗的额头。双肩包里的外星人电脑硌着肩胛骨，数据线缠着充电宝在侧袋晃荡。他跟随管家踏上手工编织的地毯，穿过弧形的长廊，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时间的缝隙中。书房的门半掩着，吴启铭透过门缝，瞥见墙上的复古时钟静静地记录着流逝的光阴。
“宋先生正在处理突发事务。”管家突然伸手按住蓝牙耳机，鎏金袖扣闪过一线冷光，“烦请稍候。”
吴启铭摸到背包侧袋的接口线，塑料表皮被体温焐得发软。中岛台上的智能茶宠突然睁开发光的眼睛，他数着茶宠瞳孔里旋转的绿色数据流。管家为他倒了一杯陈年普洱，茶香在空气中弥漫，吴启铭轻抿一口，舌尖泛起淡淡的苦涩。
檀木门再次开启时，青铜摆件的冷光正巧掠过宋总镜片。这位地产大亨向吴启铭打了个招呼，然后就陷在了巴洛克风格的皮椅里，雪茄烟雾在他与《千里江山图》复制品之间织出淡青色帘幕。吴启铭注意到对方腕表是百达翡丽星空系列，秒针划过黄道十二宫时，会在陨石表盘上投下细小的阴影。
“吴先生改良的送餐算法，让骑手日均少绕行17公里，很了不起，是江城IT技术人员中的佼佼者，我听王总提过好几次了。”宋砚修捧了他两句，随即又说：“今天麻烦吴先生跑一趟，是因为我个人想开发一个小东西。”
吴启铭是江城最大的外卖平台的技术骨干，一年前公司出现“幽灵订单”事件，事后证明是一位叫做阿杰的骑手因过度劳累猝死引起。吴启铭临危受命，改进了公司的派单算法，使得外卖骑手工作环境得到改善。吴启铭因此得到提拔，升职成为技术部总管。（幽灵订单事件，在第一卷中有叙述。）
吴启铭谦虚了两句。宋砚修说：“王总和我是老朋友，一年前的事情他都跟我说了。没想到啊，这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的力量……”
吴启铭想，老板和这位宋总关系真是不一般。这件事情绝对不足为外人道，王总竟然对宋总如此毫无保留。想起这件事中无辜的好友阿杰，心里一阵不舒服。
“宋总，我整天对着键盘搞技术，不太会说话。咱们王总介绍我来，说您有个活儿需要我做。您就尽管吩咐吧。”
宋砚修点点头，“我想做的这件事情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。吴先生，您经历过那件事，应该不会对传统玄学再抱有怀疑的态度。这也是我请你而不请别人的原因。”
吴启铭对宋砚修的项目越来越好奇了。
“宋总，您就叫我小吴吧……”
“哦，好好好。小吴啊，你说有些高人能够看懂人的面相、手相，甚至建筑地形方面的风水，他们依据的是什么？”
吴启铭从大学开始，学的就是怎样敲代码，哪里知道这些？他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。
宋砚修将雪茄搁在青铜貔貅造型的烟灰缸上，烟丝燃烧的细微声响在檀香中格外清晰。他抬起左手，陨石表盘折射出星云状的纹路：“你看我这颧骨，相书上说‘颧插天仓，威震八方’。但若按现代解剖学——”指尖划过面部棱角，“这是面部骨骼发育与睾酮水平的显性表达。”
吴启铭震惊于宋砚修的谈吐。他绝对不是暴发户，如果他去从事学问研究，一定也是位渊博的学者。
“就像深度学习需要标注数据集。”宋砚修从黄花梨笔筒抽出一支沉香，尖端在砚台蘸了蘸，“历代相师积累的面相案例，本质是经过人工标注的特征图谱。”他在宣纸上画出坐标系，X轴标注“颧骨高度”，Y轴写着“鼻翼宽度”，墨迹在生宣上晕染出概率分布的云雾。
说到深度学习，那就是吴启铭的专业领域了。他想起调试神经网络时，参数调整引发的激活函数震荡。“所以您认为，所谓‘天庭主富贵’，其实是面部比例符合统计学意义上的成功者特征？”
“这正是程序要破解的精髓。”他故意停顿，看着吴启铭喉结滚动。
吴启铭大约明白这位地产大亨要做的是什么软件了。书房角落的复古座钟突然敲响，青铜钟摆划过某个特定角度时，吴启铭看见投影中的命盘浮现出熟悉的代码结构。
出于职业敏感性，他接受一个任务的时候通常会举一反三。
“照这么说，不止面相，就连手相、建筑布局、地形也能够概括出一系列的特征参数。只要训练出合适的模型，就能用来预测未来的命运或者风水吉凶了。”
“呵呵，跟聪明人谈话就是愉快。”宋砚修将雪茄灰弹进貔貅张开的嘴，“小吴，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有可行性吗？”
吴启铭沉思了几秒钟，“我不敢说百分之百，但是七七八八的把握应该是有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宋砚修又重新坐回到沙发里，“世事哪有绝对，能有七八成把握己经很不错了。”
宋砚修的手指在陨石表盘上叩出清脆声响，黄铜座钟恰在此时敲响第十一下。雪松香氛里浮动的尘埃突然凝滞，吴启铭看见对方瞳孔中映出自己发梢的剪影。
“三百万。”地产大亨将宣纸揉成团扔进青瓷笔洗，“首付一百万，验收后结清余款。”
吴启铭想起上周在二手交易平台看到的RTX6090显卡，标价刚好是三个月房贷。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。
“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相术流派的原始数据。”他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代码编译时的精密感，“紫微斗数的星盘排布规则，奇门遁甲的局数换算公式，还有……”
“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搞一些来。但是，大部分的收集工作还是需要小吴你来做。我听说，有一种叫做‘爬虫’的程序……”
“宋总简首是半个内行了。好吧，您希望什么时候开发完成？”
“半年够吗？”
吴启铭想了想，缓缓摇了摇头。“其实，我们程序员只是掌握了一种工具。当我们开发某一个行业的软件时，通常需要先熟悉这个行业的专业知识。就像开发我们平台的外卖算法，先要了解外卖行业；开发财务软件，需要学习财务知识。现在我面对的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专业……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我要先当半年学徒。”
“好吧。那么以一年为期，如何？”
“好，一年就一年。”
“不过小吴，这件事你千万要替我保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