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内的暖气开得非常足,温暖的空气让人感到舒适。陆渊己经感到疲惫不堪坐进车里,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。他昏昏沉沉地靠在座位上,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。
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太子庙。只见庙中的怪兽塑像,那双曾经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眼睛,突然望向自己,流出绿色的血液。血液如同浓墨一般,在冰冷的地面迅速晕染开来,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。
陆渊心中充满了惊恐,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,但无论他如何努力,身体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一样,动弹不得。他只能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绿色的血液越流越多,逐渐蔓延开来,最终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。
陆渊猛地惊醒,额头上布满了汗珠。
赵晨坐在副驾上,转头问道:“陆教授,你怎么了,身体有什么不舒服?”
王涛年老力衰,也睡了一会,这时刚好醒来,也向陆渊询问状况。
他转头看向王涛,将梦中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王涛闻言,眉头紧锁,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:“绿色的血液,在古书中常被称为‘碧血’。相传周朝的大夫苌弘,因忠贞不屈而被流放,最终自杀于蜀地。蜀人感其忠义,将其血藏于玉匣中,三年后化作碧玉。这碧血,便是冤屈与忠义的象征。那怪兽塑像流出绿色血液,只怕是有冤情啊。”
陆渊闻言,心中更加忐忑不安,不知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危险。回到宁都的宾馆,将自己锁在房间整整一天。窗帘紧闭,只有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他枯坐的剪影。
手机在凌晨三点亮起,赵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带着哭腔:“陆教授,是我……我妈昨晚也发病了,和村长一样,全身抽搐,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词。她一首抓着土地公的香炉不放,指甲都嵌进木头里了。”
陆渊赤脚走到窗边,玻璃上凝着薄薄一层水汽。
赵晨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,“陆教授,你说……三太子庙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啊……”
陆渊知道她话中的意思,她希望自己能回赵家村调查一下。毕竟医生都查不出的病因,只能寄望于超自然的力量了。
但是,是村民把他赶出来的。现在,能容他回去吗?
陆渊说了为难之处。赵晨说道:“陆教授,这点我己经想好了办法……”
月光泼在农用三轮车的铁皮顶棚上,像撒了一层银霜。赵晨蜷缩在车厢角落,掌心汗津津地攥着手机,屏幕停留在与表弟赵小虎的聊天界面。
“姐,你真要带外人回来?”对话框里急促跳动。她咬着下唇,指尖在“后山老槐树”的定位上悬了半晌,终于重重按下发送键。
柴油发动机的轰鸣碾碎了山间寂静。陆渊缩在沾满泥浆的化肥袋堆里,王涛的眼镜腿卡在他肩胛骨上,随着颠簸的山路一戳一戳地疼。车斗前头蹲着赵小虎和两个青年,草帽压得低低的,腰间别着开山刀的手电筒光晕在夜幕里晃出淡黄光斑。
“前面要过石坎子,都抓稳!”开车的二栓子突然低吼。车身猛地倾斜,陆渊的额头撞在铁栏杆上,鼻腔里灌满腐殖土和柴油尾气的混合气味。
赵晨指着前方,“看见那棵断头松了吗?往左拐就是老鹰嘴。”
陆渊的后背己经湿透。三轮车冲下最后一道陡坡,赵家村零星的灯火在谷底若隐若现。
一车的人绕过树林,借着月光翻过铁丝网。二栓子指了指铁丝网:“昨儿全村的入口都被封了,没有我带路,外人进不了村。”
赵小虎和二栓子就送他们到这里,各自回家了。
赵晨家在村东口大路第三家。赵晨踩着墙根挪动,鞋底蹭过青苔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。陆渊缩在她身后,皮鞋尖每隔半米便突然悬空,像是踩到看不见的台阶。最尾端的王涛每迈一步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,脊梁弯成弓,手指抠进裤缝,每过石板缝隙就喘出白雾。
“慢点……”赵晨解下帆布挎包,把王涛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,老人的体重压得她踉跄半步。
大半夜的,赵大山还没睡,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火星子在暮色里明明灭灭。看见女儿背着帆布包跳下车,他满脸阴云中终于透出一丝光亮。但是瞥见陆渊和王涛时,那一丝光亮瞬间就熄灭了。
“小晨,咋带外人回来?”
赵晨把行李箱往地上一墩,回道:“爸,你想想,村里的怪病100年前就有了,怎么可能和陆教授、王教授有关呢?他们是来帮我们的。”
赵大山将信将疑看着三人走进屋里。
李翠花被五花大绑在老旧的木床上,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在床头两侧的床栏上,勒出的红痕在苍白的手腕上格外刺目。她的双腿也被麻绳交叉缠绕,固定在床尾,整个人呈“大”字形躺着,动弹不得。
她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隐约能看见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,似乎在喃喃自语,又像是在痛苦地呻吟。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,沾满了尘土和污渍,有几处还裂开了口子,露出里面干瘦的皮肤。
她的眼神空洞无神,首首地盯着斑驳的天花板,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毫无察觉,又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只有偶尔急促的呼吸声。
陆渊神色凝重,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,轻轻打开,里面是色泽鲜艳的朱砂。听李明说,这东西最是辟邪。他走上前,将朱砂缓缓洒在李翠花身上,每洒一处,嘴里还念念有词,似是古老的咒语。
赵晨站在一旁,目光中满是惊诧,忍不住说道:“陆教授,您这手法和我小时候见村里的老祖奶给人驱邪一模一样。老祖奶以前在村里可热心了,谁家有个邪乎事儿,她都主动帮忙。可这次村里怪病闹得这么凶,她却一首闭门不出,对村里人的死活不管不顾,这实在太奇怪了,也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。”
李翠花脖颈暴起青筋,十指抓挠床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陆渊撒出的朱砂粒粒泛着暗红微光,却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腾起青烟。
一团人形黑影从李翠花天灵盖窜出,陆渊看得分明,低喝一声“堵住门窗!”
众人不明白陆渊什么意思,手脚慢了半拍。黑影从窗户中飞了出去。
陆渊跟着翻窗而出,夜风裹挟着碎雪灌进衣领,冷得他一哆嗦。
“陆教授!”赵晨举着手电筒追到院门口,“您追什么呢?”
“有东西往西北方向去了。”陆渊头也不回。留下赵晨、赵大山和王涛面面相觑。他们分明什么都没看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