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群人后面,一路上,西周安静得可怕,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怪鸟鸣叫打破这份寂静。谢文婷深知不能暴露,所以尽量放轻脚步,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阿强有没有跟上。
她用简单的英语单词和手势,夹杂着一些自创的动作,试图和阿强交流。阿强一开始还不太敢说话,声音压得极低,随着对谢文婷的信任增加,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。
通过阿强不太流利的表述和大量的比划,谢文婷大约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情况。原来,这个画中的世界由一个妖王和一个妖后统治着。这里的居民不多,拢共也就一百人左右。这些居民大多是像阿强这样,不知为何被吸入画中的人。
妖王和妖后十分残暴,他们组织了一批像刚才那些壮汉一样的打手。这些打手平日里手持鞭子和棍子,在各处巡逻,监督居民干活。居民们每天都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,从早到晚都不得休息。若是有人敢偷懒或者反抗,就会遭到毒打。阿强就是因为干活慢了些,才会被那个壮汉用鞭子抽打。
谢文婷听着阿强的讲述,眉头越皱越紧。她没想到这个画中世界如此黑暗,心中不禁为刘逸天的安危感到担忧,也更加坚定了要找到他并逃离这里的决心。她在心里默默想着:“一定要想办法把大家都救出去,不能让他们再受这种苦了。”一边想着,她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前方那群人的动向,丝毫不敢放松警惕。
画外的世界中。
陆渊盯着画中逐渐淡去的白光,耳中嗡嗡作响。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,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。谢文婷的身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——她的发丝被白光掀起,眼中闪过决绝的坚定。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恐惧。他想起在赵家村时,沈青青送他的礼物让他能看见灵体,可此刻他宁愿自己从未拥有这种能力,至少不用眼睁睁看着谢文婷被吸入画中。
陆渊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,必须想办法救回谢文婷和刘逸天。他转头看向刘长生夫妇,两人早己瘫坐在地上,满脸泪痕。刘长生抬起头,眼中满是哀求:“陆教授,求你了,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。”
陆渊走上前去,轻声说道:“刘先生、素婉女士,你们先别着急,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他们的。不过,请你帮我找个清净的地方……”
他问刘长生借了一间书房,将画作小心翼翼地搬了进去。书房不大,却收拾得十分整洁,靠墙摆放着一排书架,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。陆渊将画作平放在书桌上,仔细端详起来。
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,开始记录画作的细节。画中描绘的是一片静谧的山林,远处山峦起伏,云雾缭绕,一条小溪蜿蜒穿过山林。溪边有一座小亭子,亭子里两个古装打扮的人正在对弈。画面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,让整幅画看起来有些阴森。
陆渊盯着画作,陷入了沉思。他想起詹姆斯利用脑机接口操控人类思维,而这幅画来自詹姆斯的办公室,说不定也隐藏着某种高科技手段。但画作本身的诡异又让他觉得这不仅仅是科技的问题,可能还涉及到超自然力量。
他开始分析画作的风格、布局和笔触。作为江城大学历史系教授,对中国古代绘画有着深入的研究。他希望凭借专业知识能找到一些线索,为谢文婷出一份力。
画面中的山水布局严谨,层次分明,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,近处的小溪清澈见底,亭子里的人物神态悠然,仿佛真的置身于山林之中。这种布局和意境,接近于南朝绘画所追求的“气韵生动”。
在笔触方面,这幅画的线条刚劲有力,与陆探微的“一笔画”技法十分相似。陆探微是南朝著名的画家,他的人物画以秀骨清像著称,人物形象清瘦俊逸。这幅画中的人物虽然不是主要描绘对象,但从他们的衣褶和神态中,仍能看出陆探微画风的影子。
南朝时期,绘画艺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,出现了许多著名的画家和绘画理论。谢赫在《古画品录》中提出了品评人物画的“六法”,即气韵生动、骨法用笔、应物象形、随类赋彩、经营位置、传移模写。他仔细观察这幅画,发现它在气韵生动和经营位置上表现得尤为出色。
综合以上分析,陆渊认为这幅画的年代大约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南朝。
素婉端着咖啡推门进来时,陆渊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。笔记本上潦草的笔记画满了南朝绘画的笔触分析。她轻手轻脚放下杯子,指尖触到杯壁时才惊觉自己忘了加糖——这是她从前照顾丈夫熬夜时养成的习惯。陆渊突然惊醒,眼睛布满血丝,素婉忙不迭解释:“厨房只有黑咖啡,您将就些。”
咖啡的苦涩在舌尖漫开,庭院里突然传来金属门轴转动的吱呀声。
陆渊起身张望,看见月光下立着个穿黑色长袍的男人。他的衣角无风自动,领口绣着暗红色的符咒,银质手环在腕间泛着冷光。刘长生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去,两人交谈时男人始终垂着眼帘,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羊皮卷轴。
降头师迈进书房的瞬间,空气仿佛突然凝固。他的靴子踏在木地板上没有半点声响,却让整间屋子的温度骤降。陆渊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,混着某种潮湿的泥土气息。男人摘下宽檐帽,露出半白的发尾,左耳垂着一枚骷髅形状的银耳坠,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晃。
“帕善。”他开口时嗓音低沉如旧木。刘长生夫妇双双跪下,素婉的啜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帕善的手指划过画框边缘,陆渊注意到他指甲泛着青紫色,像是长期浸泡在药水里。当指尖触到画中亭子里的红衣老者时,整幅画突然泛起涟漪,水面倒影里的老人竟转头朝他们笑了笑。帕善猛地缩回手,银镯在画框上撞出刺耳的声响。“这不是普通的画。”他盯着陆渊,眼神如刀锋般锐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