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室殿的雷霆之声犹在耳边,关于盐铁官营与均输平准的诏令墨迹未干,一场无形的风暴己然在大汉的疆域内悄然汇集。
长安城内,天子脚下,朝臣们对这釜底抽薪的改革尚且心有余悸,窃窃私语,暗流涌动。
然则,一旦诏令出京,抵达那些皇权相对薄弱、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郡国,那便不啻于投下了一颗巨石,激起了千层骇浪。
自齐鲁旧地到南境边陲,从繁华的商业重镇到偏远的郡县,抵制新政的暗流迅速演变为汹涌的逆涛。
那些世代经营盐铁、富可敌国的商贾巨富,视新政为断其财路、掘其根基的恶法。
一时间,各地盐铁商铺纷纷闭门谢客,囤积居奇。
更有甚者,暗中勾结,操纵物价,不仅盐铁,就连米粮布匹等民生必需品,价格也如脱缰野马般疯涨。
地方豪族,其利益与这些商贾早己盘根错节,此刻更是推波助澜,或明或暗地散布谣言,称天子欲与民争利,搜刮天下财富,使得本就对新政心存疑虑的百姓更加惶恐不安。
奏报如雪片般飞向长安,初时,地方官员多有粉饰太平、避重就轻者,试图将大事化小。
然,新任侍中桑弘羊,凭借其早年经商时建立的遍布各地的消息网络,以及对经济民生异乎寻常的敏锐,将一桩桩、一件件触目惊心的实情呈报御前。
江南米价一日三涨,百姓叫苦不迭;北方郡县,斗盐价格竟堪比斗金;更有地方官吏,与不法商人沆瀣一气,狼狈为奸,大发国难财。
刘彻端坐于宣室殿,听着桑弘羊沉痛的禀报,俊朗的面容如覆寒霜。
系统曾预警改革必有阻力,然其势之凶猛,其行之卑劣,依旧让他怒火中烧。
“雄才大略,穷兵黩武”,他不想后世的评价仅仅如此。
若连这富国强民的第一步都迈不出去,何谈开疆拓土,何谈扭转乾坤!
“彼辈奸宄,竟敢鱼肉朕之子民,阻挠国家大计,以饱一己之私囊!”他声如寒冰,目光如电,扫过阶下群臣,“此风不刹,国将不国!”
“张汤何在?”刘彻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。
一名神情冷峻,目光锐利如鹰的官员应声出列,正是以执法严苛、不畏权贵著称的酷吏张汤。
“朕命你即刻启程,巡查天下,凡有囤积居奇、哄抬物价、阻挠新政者,无论官吏豪强,一律严惩不贷!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!”刘彻的语气斩钉截铁,“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,大汉的律法,不是摆设!”
张汤领命,未发一言,仅是躬身一揖,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。
他深知,此行必将掀起血雨腥风,然,为了陛下的雄图伟业,为了大汉的朗朗乾坤,他,在所不惜。
张汤离京之后,雷厉风行。
他首先抵达的便是物价最为动荡的几个郡县。
昔日那些不可一世的豪商巨贾,在张汤及其带来的廷尉府锐士面前,如同秋后的蚂蚱。
证据确凿者,立斩枭首,家产充公;协同从犯,流放三千里。
一批批与奸商勾结的贪官污吏,也被铁面无私的张汤毫不留情地拿下,轻则罢官免职,重则投入天牢,听候发落。
一时间,各地官场风声鹤唳,市面上的物价应声而落,那些被囤积起来的盐铁物资,也如同见了阳光的冰雪般,迅速消融,重新流回市场。
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,称颂天子圣明,张汤公正。
混乱的局面初步得到控制,但刘彻深知,仅仅依靠高压手段,并非长久之计。
那些盘根错节的地方诸侯王与豪族势力,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。
他们的力量,源于广袤的封地和世代的积累。
此时,他脑海中“百度系统”曾提示过的一项阳谋——“推恩令”,再次清晰浮现。
此令,看似仁慈,实则是一把温柔的刀,旨在逐步削弱诸侯国的实力。
不久,一道新的诏令从长安发出:允许诸侯王将自己的封地分封给除嫡长子之外的其他儿子。
诏令一出,诸侯国内部顿时暗流涌动。
那些原本无望继承爵位和封地的庶子、幼子们,对此感恩戴德,纷纷向长安遥拜,感念天子恩德。
而那些手握大权的诸侯王们,则如坐针毡。
他们明白,一旦推行此令,自己辛苦经营的王国,将在子孙后代手中不断被分割,最终化为一个个无足轻重的小块,再也无法对中央构成威胁。
然,此乃阳谋,他们找不到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对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逐渐瓦解。
随着新政的推行和“推恩令”的实施,大汉的国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。
桑弘羊每日呈上的财政报表,上面的数字节节攀升,让刘彻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这不仅仅是金钱,这是强军的资本,是安民的保障,是他实现胸中抱负的基石。
改革初见成效,国家财政收入的增加,为后续的军事行动和国家建设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。
刘彻站在未央宫的高处,远眺着广袤的国土。
他知道,前方的道路依旧漫长,挑战也远未结束。
夜深,刘彻独自在书房批阅奏章。
窗外,月凉如水。
他放下手中的毛笔,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。
就在此时,眼前的空气中,那熟悉的淡蓝色光幕再次悄然浮现。
这一次,系统界面上没有显示经济数据,也没有政治谋略,而是一行醒目的标题,闪烁着微弱却急促的光芒:“北方边境异动——匈奴主力集结及战略意图初步解析”。
紧随其后的,是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简略的地图,勾勒出他此前从未想象过的边疆危局。
一股寒意,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上。
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