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风里晃了晃,将嬴政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把悬在咸阳城上空的剑。
"太仆寺的银鱼符?"他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,指节捏着山楂玉坠,粗拙的雕纹硌得掌心生疼。
十年前遇刺时,刺客的短刀也是这样的冷,扎进车辕木时震得他虎口发麻——那时他就发誓,绝不再给任何蛇虫鼠蚁咬到咽喉的机会。
蒙恬亲卫的喉结上下滚动:"是...是太仆丞周平。
末将亲眼见他褪下斗篷,腰间银鱼符在月光下泛着青。"他额角的汗顺着眉骨滑进衣领,甲叶相撞的脆响还没完全平息,"蒙将军己带人围住破庙,张生那伙方士正往香灰里塞密信,被当场拿住。"
嬴政突然笑了,笑声像青铜编钟被指尖轻轻一叩,清冽里带着冷意:"周平?
上月还跪在朕面前说'太仆寺新驯的西域马能日行八百里'。"他转身走向案几,玉圭在腰间撞出细碎的响,"去传蒙恬,让他把周平的嘴撬开——是项氏的金,还是六国遗民的刀,总得见点血才说得清。"
"诺!"亲卫转身要走,却被嬴政叫住。
"等等。"皇帝的指尖停在案头的《秦律》竹简上,"告诉蒙恬,别急着动刑。"他抬眼时,黑瞳里翻涌着暗潮,"先查周平这月往宫外送了几车'朱砂'——昨日李斯说太仆寺的锦盒云纹像项氏私印,你说巧不巧?"
亲卫领命退下后,殿内只剩烛芯爆裂的轻响。
嬴政闭目深呼吸,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:"检测到国运值波动,是否消耗20点搜索'徐福余党叛乱计划'?"
他念头刚动,青铜古鼎的虚影便在眼前浮现,鼎内典册自动翻页,墨字如活物般游走着:"公元前218年冬,方士徐福余党联合太仆寺周平,意图在冬至祭天日于咸阳宫投放蛊毒,借混乱刺杀皇帝,扶持六国遗族复辟。"
"冬至?"嬴政猛地睁眼,案上沙漏的流沙正簌簌落着——离冬至只剩七日。
他抓起案头朱笔,在竹简上重重圈出"蛊毒""祭天日"几个字,墨迹晕开,像团凝固的血。
"赵高!"他扬声唤人,殿外宦官应声小跑进来,"传卫尉:即日起,咸阳宫每道门槛加三重甲士,御膳房厨子换戍卒轮值,所有进殿的香灰、蜡烛都要经百工院验毒。"他顿了顿,又补道,"再让蒙恬挑三百精骑,扮作卖糖葫芦的、打卦的,混进东市西市——冬至那日,祭天坛周围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。"
"陛下,这...会不会打草惊蛇?"赵高擦着汗,手指绞着拂尘穗子。
"打草?"嬴政将朱笔往笔山一掷,笔尖戳穿了半片竹简,"蛇都盘到朕脚边了,还等它吐信子?"他转身盯着殿外的月光,影子在青砖上拉得极长,"去把李斯、冯去疾叫来,今夜就得把防蛊毒的法子定下来。"
子时西刻,丞相李斯与御史大夫冯去疾踩着霜色进殿时,嬴政正盯着系统新解锁的"百家典籍库"——里面赫然躺着《神农尝蛊录》的残卷。
"陛下,这是要?"李斯瞥了眼案头摊开的《秦律·厩苑律》,又看了看那卷泛黄的方术典籍,心头猛地一跳。
"冬至祭天,有人要在香里下蛊。"嬴政首截了当,指尖点着《神农尝蛊录》里"百虫浸香,七日成毒"的记载,"太仆寺的'朱砂',怕是掺了蛊虫。"他转向冯去疾,"御史台明日就查太仆寺的库账,所有出府的锦盒都要登记造册——周平这月送出去的三十车'朱砂',总得有个去处。"
冯去疾领命时,李斯突然上前一步:"陛下,臣昨日查了方士张生的道馆,在后院井里捞出半车竹简。"他从袖中取出一卷,展开后是歪歪扭扭的血书,"上面写着'项氏愿以淮北三城换始皇帝人头'——项燕那孙子,倒是记着当年蕲县之败。"
嬴政接过血书,目光在"淮北三城"几个字上顿住。
系统提示音又起:"检测到六国遗族动向,是否消耗30点国运值搜索'项氏余党'?"他没有犹豫,典册立刻翻到新页:"项梁、项羽隐于吴中,广纳死士,与方士、太仆寺暗通款曲。"
"好个项氏。"他将血书投入炭盆,火星噼啪舔着纸角,"蒙恬的虎贲营不是在破庙拿了张生?
让廷尉连夜审,务必要把项氏在咸阳的线全拽出来。"他看向李斯,"你再拟道诏书,明早朝会宣:凡举报方士、六国遗民者,赏钱百贯;知情不报者,与反贼同罪。"
李斯领命退下时,殿外传来更鼓三声。
嬴政揉了揉发酸的眉心,突然想起系统里另一条信息:"后世评嬴政'事皆决于法,刻削毋仁恩和义'。"他冷笑——若不刻削,如何镇得住这满朝的蛇鼠?
次日早朝,咸阳宫的铜鹤灯照得朝臣们脸色发白。
嬴政站在玉阶上,声音像敲在青铜上:"朕昨日得报,有贼子意图在冬至祭天日行刺。"他扫过阶下一片抽气声,"今日起,卫尉寺接管宫禁,百工院监制验毒铜鉴,凡进殿之物必过此鉴。"
"陛下,这...是否太过严苛?"太常卿颤巍巍出列,"祭天乃国之大典,若因此失了庄重..."
"庄重?"嬴政打断他,目光如刀,"等贼子的蛊毒要了朕的命,你替朕去见列祖列宗?"他甩袖指向阶下,"再议者,按《挟书律》论处!"
殿内霎时鸦雀无声。
只有李斯抚着朝笏暗笑——这才是他熟悉的陛下,像块烧红的铁,烫得所有异心都不敢冒头。
散朝后,几个老臣凑在偏殿嘀咕。"陛下突然变了性子,连祭天的规矩都改。"宗正卿摸着花白胡子,"莫不是方士那套'求仙'的邪说迷了圣听?"
"噤声!"廷尉悄悄拽他袖子,"没见陛下昨日拿的那卷《神农尝蛊录》?
听说百工院的匠作监昨夜都没睡,在赶制验毒的铜鉴——陛下这是早有准备。"
这些话飘进嬴政耳中时,他正站在章台宫的飞檐下,望着咸阳城的炊烟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:"国力值突破200点,解锁'军阵推演图'。"他望着远处正在翻修的曲辕犁工坊,嘴角终于扯出点笑意——等冬至过了,该让天下人看看,大秦的犁铧,能翻碎多少阴谋。
三日后的黄昏,咸阳城的酒肆里飘着羊肉汤的香气。
嬴政微服出宫,看着街边挂起的冬至灯笼,红绸在风里翻卷如焰。
街角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压低声音:"陛下,蒙将军让小的带话——周平招了,蛊毒就藏在太仆寺后园的老槐树下。"
嬴政捏着糖葫芦,山楂的酸从舌尖漫开。
他望着远处渐起的暮色,轻声道:"告诉蒙恬,冬至那日,让虎贲营的箭簇擦着项氏死士的耳朵飞——朕要他们活着,看着大秦的天,到底是谁的天。"
暮色渐浓时,宫墙上传来打更声:"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——"
嬴政抬头,看见冬至的月亮己爬上城楼,像枚打磨得发亮的青铜镜,照着咸阳城的万家灯火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山楂玉坠,那粗拙的雕纹贴着皮肤,暖得像扶苏去年递来的热粥。
明日,就是冬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