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恬腰间的帛书还沾着未干的血,在烛火下泛着暗褐。
嬴政盯着那半枚"楚"字,指节抵在案上,指腹蹭过竹简边缘的毛刺——这毛刺是他昨日批奏时故意留下的,为的就是让自己在紧要关头保持清醒。
"楚字虎符。"他重复这五个字,声音像淬了霜的青铜剑,"项氏的虎符。"
蒙恬喉结滚动两下,甲叶随着呼吸沙沙作响:"细作说,他们烧符时念的咒里有'冬至'二字。
末将己派人去查,方士们这半月来频繁往城南乱葬岗送酒肉——"他突然攥紧帛书,"那是给死士送断头饭的规矩!"
系统界面的典册"哗啦"翻到新页,青铜鼎内浮起一行血字:"楚南公言'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',项氏遗族联方士,谋冬至祭天日,于咸阳宫纵火为号,引死士劫驾。"
嬴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想起三年前东巡时,博浪沙的铁椎擦着车辇飞过,那是韩国张良的手笔;想起去年在碣石宫,方士卢生献"亡秦者胡也"的图谶,实则是赵人收买的耳目。
原来这些毒牙从未拔净,不过是换了副皮囊,从六国余孽的刀,变成了方士的符。
"传卫尉。"他突然开口,声音平稳得像晨钟,"让李信带三千玄甲军今夜潜进上林苑,马衔枚,人裹布。"又转向蒙恬,"你挑八百精锐,明日起扮作卖糖葫芦的、算卦的、挑担的,散在咸阳九市。
记住,看见穿麻鞋走八字步的,或是袖中鼓囊的——"他屈指敲了敲案头的虎符,"首接锁进廷尉狱,别问口供。"
蒙恬单膝点地,秦剑在地上叩出火星:"末将这就去!"转身时甲叶撞在门框上,发出闷响,惊得殿外的夜鸦扑棱棱飞起来,掠过宫墙,将阴影投在嬴政脸上。
系统提示音又响,国力值涨了十五点——看来今日的雷厉风行,连民心都跟着震了震。
嬴政翻开案头的《秦律》,指尖停在"谋逆者,具五刑"那页。
烛火突然摇晃,他抬眼正看见殿角的沙漏,细沙正簌簌落进"冬至"那格。
次日早朝,咸阳宫的青铜鹤灯照得朝臣们脸色发白。
嬴政站在龙阶上,袖中还揣着昨夜系统搜来的《汉武平淮南王记》——那里面详细写着如何用"以毒攻毒"之法,让叛乱者自乱阵脚。
"朕要推行三件事。"他的声音像青铜编钟,"其一,太仆寺明日起,每辆出宫车驾都要掀开帷幔,连马腹下都要查;其二,少府监拨五千石粟米,分给城南老弱——方士们不是爱说'天垂异象'么?
朕就让百姓吃饱了,看他们还怎么咒'饿殍遍野';其三..."他目光扫过人群,停在典客令苍白的脸上,"百工院新制的连弩,明日起给宫禁卫每人配三具。"
底下炸开议论声。
右丞相冯去疾摸着花白胡子上前:"陛下,连弩乃军中重器,宫禁卫配三具...是否过当?"
"冯公可知昨夜廷尉狱审出什么?"嬴政突然笑了,"方士王九的徒弟说,他们本想在冬至祭天日,用浸了松油的纸鸢从宫墙外放火。"他指节敲了敲龙案,"连弩射纸鸢,可比长弓准。"
殿中霎时安静。
冯去疾后退半步,朝服下摆扫过汉白玉地面。
年轻的郎中令王离眼睛发亮,拳头捏得咔咔响:"臣这就去点校宫禁卫!"
散朝时,几个老臣凑在偏殿里低语。
嬴政站在廊下,看着他们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——御史大夫周青臣的影子晃了晃,像是在摇头;宗正卿嬴腾的影子顿了顿,像是在叹气。
系统界面浮起"旧臣疑虑值+7"的提示,他却只是摸了摸腰间的玉璏——玉是新采的蓝田玉,凉得正好压下心头的火。
夜漏十刻,章台宫的烛火还亮着。
嬴政捧着系统新解锁的《军阵推演图》,正研究如何将玄甲军埋伏在祭天台下的地道里,突然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"陛下!"蒙恬的声音带着风,"末将派去盯方士道馆的细作回报,他们今夜往城南乱葬岗送了二十坛酒——"他喘着气,"二十坛,正好够二十个死士喝断头酒!"
嬴政"啪"地合上推演图,烛火在图上投下龙形阴影:"冬至还有七日?"
"六日。"
"够。"嬴政抓起案头的朱笔,在舆图上圈出祭天坛西南角,"让李信的玄甲军从这里进地道,蒙毅带绣衣首使守在西市——"他突然抬头,目光像淬了火的剑,"告诉所有细作,从今夜起,看见方士出现在离宫五里内,首接格杀。"
蒙恬领命转身,又顿住脚步:"陛下...那徐福?"
"徐福不是去求仙了么?"嬴政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渤海湾,"等他回来,朕让他看看,是仙药灵,还是朕的连弩灵。"
殿外的更夫敲过三更,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——百姓们开始准备冬至祭天的供品了。
嬴政走到窗前,望着咸阳城星星点点的灯火,系统界面突然浮起一行小字:"冬至日,晴,无风。"
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璏,凉玉贴着掌心,像某种预兆。
"明日,"他对殿外候着的宦者说,"让少府监多备些灯烛。
冬至那天,朕要让咸阳城的灯火,比星星还亮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