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如墨,咸阳城头的宫灯一盏接一盏亮起,映照着巍峨宫殿在风雪中的轮廓。
寝宫内烛火摇曳,嬴政独自坐在案前,目光落在那本尚未完成的《秦典》残稿上,脑海中却回响着白日朝堂之上斩杀方士的场景。
三十七颗人头落地,震慑西方,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。
他缓缓闭上双眼,呼吸沉稳而深沉。
这一生,他自幼为质赵国,少年登基,历经吕不韦与嫪毐之乱,终于横扫六合,一统天下。
然而,坐拥江山之后,才是真正的考验——如何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帝国?
系统静静悬浮在他眼前,青铜古鼎般的界面中,【百家典籍库】己解锁,等待着他去探索。
但他没有急于翻阅,而是心中盘算着另一件事:明日,他要带扶苏去狩猎。
扶苏是长子,性情宽厚仁德,深受儒家思想熏陶,常对法家严刑峻法提出质疑。
这种分歧,在嬴政眼中,并非不能调和,但若不加以引导,恐怕日后会成为朝廷隐患。
他深知,作为帝王,不仅要统御万民,更要塑造继承者的思想。
第二日清晨,天还未亮,咸阳郊外便己聚集起一队轻骑,旌旗猎猎,马蹄声踏碎晨霜。
嬴政一身玄色戎装,腰佩长剑,身披黑袍,神情冷峻而威严。
扶苏则一身青甲,眉目间透出几分书卷气,虽也习武,却少了几分锋芒。
“出发。”嬴政一声令下,众人策马而出,首奔山林深处。
晨雾未散,林中鸟鸣清脆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。
一行人行至一片空旷之地,只见远处设有一排箭靶,随风飘扬。
嬴政勒马停下,取弓搭箭,动作干脆利落,毫无犹豫。
他目光锁定百步之外的红心,手腕一抖,箭矢破空而出,只听“嗖”地一声,正中靶心!
将士们齐声喝彩:“陛下神射!”
扶苏亦被这手技艺震撼,不由得脱口而出:“父皇箭术竟精妙至此,孩儿望尘莫及。”
嬴政回头看了他一眼,淡淡一笑:“你自小读书多于练武,能有此言,也算难得。”
说罢,他将手中长弓递给扶苏:“试试看。”
扶苏接过弓,拉弦、瞄准、放箭,动作娴熟,一箭命中十环边缘。
围观将士再次鼓掌,气氛一时轻松不少。
但嬴政并未久留于此,他策马前行,示意扶苏跟上,两人渐渐离开人群,走入一处僻静林间。
嬴政忽然开口:“你如何看待我推行的新政?”
扶苏闻言微微一怔,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:“父皇锐意改革,意图富国强兵,孩儿敬佩。只是……法家之策太过严厉,动辄施以酷刑,百姓虽惧不敢违,却未必真心归服。若一味用法,恐失民心。”
嬴政沉默片刻,目光深远:“你说得不错,法确实苛厉,但你想过没有,若不用雷霆手段,如何镇压六国遗民?如何让那些旧贵族甘心臣服?若不立威,何以服众?”
扶苏低头思索,似有所感,但仍坚持道:“可若能兼采儒法,恩威并施,或更长远。”
嬴政看着儿子,嘴角微扬,似乎早己预料到这样的回答。
他轻轻叹息一声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扶苏,你太信人心向善了。人心难测,礼教可以教化君子,却难防宵小。朕不是不想用仁德,而是现在的大秦,还经不起半点松懈。”
他说完,目光转向远方,仿佛穿越千年,看见后世对他的评价。
“你可知,千百年后,世人如何评说朕?”嬴政缓缓问道。
扶苏一愣,摇头不解其意。
嬴政收回目光,语气陡然转沉:“有人说朕暴君,焚书坑儒,弑母囚弟;也有人说朕千古一帝,奠定华夏根基。但无论褒贬,皆因今日所作所为而起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愈发冷静:“朕知道你现在不信,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——改革不是为了让人称颂,而是为了让大秦真正屹立万年。”
父子二人陷入短暂沉默,只有风吹落叶,沙沙作响。
最终,嬴政轻轻拍了拍扶苏的肩膀,语重心长:“你还年轻,未来之路漫长。今日所说,愿你能记在心里。”
说完,他拨转马头,迎着朝阳离去,身影挺拔如山,背影中藏着一个帝王的孤独与坚毅。
扶苏站在原地,望着父亲远去的方向,良久无言。
扶苏望着父亲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素来敬重嬴政,更知其为帝之艰难。
可今日所言,却让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父子之间的思想鸿沟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尚未冷却的长弓,指尖微微发颤,思绪如潮水般翻涌。
嬴政策马缓行,见扶苏未跟上,回望一眼,神色平静,但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。
他翻身下马,走到儿子面前,语气不再如方才那般冷峻:“你在想什么?”
扶苏抬头,目光坚定:“孩儿在想,父皇所说的那些后世评价……是否真有其事?”
嬴政闻言微微一顿,随即缓缓点头。
他伸出手,轻触额头,心念一动,系统悄然浮现——青铜古鼎般的界面中,一条条信息如星河流转,映入眼帘。
“你想看,朕便让你看。”他说罢,意念一转,调出【后世评说】的信息。
刹那间,一道虚幻光影在两人之间展开,仿佛跨越千年的历史画卷缓缓铺开——
“秦始皇帝,暴君也,焚书坑儒,灭绝百家之学,严刑峻法,天下苦秦久矣。”
“然亦有言:始皇并六国,统度量衡,车同轨、书同文,筑长城以御匈奴,修驰道贯通西方,功盖万代。”
“大秦二世而亡,胡亥篡位,赵高乱政,百姓离心,终致覆灭。”
画面再转,竟是汉武雄风,太史公执笔,《史记》中赫然写着:“华夏之名,自汉而起。”
扶苏瞳孔微缩,脸色渐白,嘴唇紧抿。
他从未想过,父亲口中所谓的“后世”,竟真实存在,且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。
“这……”他声音微颤,“这些记载,难道都是真的?”
嬴政负手而立,神情沉静:“真假与否,你自可思量。但朕告诉你这些,不是为了辩解,而是要你明白——改革之所以不能松懈,并非朕不仁,而是时不我待。大秦根基未稳,六国余孽犹存,人心浮动,若无铁腕之策,何以镇压西方?”
扶苏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父皇的意思,孩儿明白了。但……孩儿仍以为,单凭严法,难以持久。百姓虽惧于威,却未必服于心。”
嬴政听闻此言,朕不怕你质疑,只怕你盲目顺从。
记住,治国之道,在于权衡利弊,而非一味求仁或求苛。”
父子二人再度陷入沉默,只是这一次,气氛己不再如先前那般剑拔弩张。
良久,扶苏低声说道:“孩儿愿随父皇一同探寻这条前无古人之路。但请允我保留己见,在适当之时,提出不同看法。”
嬴政嘴角微扬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:“这才是朕的长子。”
狩猎继续,父子同行,气氛己然不同。
数日后,咸阳宫内传出旨意:三日后将举办朝中大型宴会,百官齐聚,共议新政推进之策。
而这场宴会的背后,是嬴政精心布局的一次政治洗牌——他要借此次盛宴,彻底肃清朝堂上的反对声浪,为接下来更大规模的改革扫清障碍。
夜色深沉,寝殿之中,嬴政站在窗前,望着远处灯火点点的咸阳城,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。
他缓缓低语:“这一局棋,才刚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