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苛刻?“徐春兰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中带着凄凉。
听到徐春兰家又闹出大动静的齐荷花,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过来,她怕徐春兰吃亏。
齐荷花刚跑过来,就听到张彩霞的话,她作为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。
齐荷花站到徐春兰身旁说道:“彩霞你这话就说的过分了,你妈对长顺他们还会苛刻?她情愿自己少吃一口,都要把多出来的那口留给长顺他们。”
“长顺,你七岁那年发高烧,是你妈背着你走十里地去镇上找大夫。”
“长利,你娶媳妇的彩礼钱,是你妈起早贪黑,去砖窑挑砖赚来的!”
“长安,你不知道吧,之前你读初中,你嫲嫲和你爹都不想让你读,是你妈跪在地上求了他们好几天,才同意让你上初中!“
“你妈她为你们付出了所有,你们竟然这样对她?”齐荷花一脸无语,“本来这些话是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说的,但你妈老实善良,只知道埋头做,受了委屈也不会说,我实在看不下去了!”
三个儿子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“荷花姐……”徐春兰望着齐荷花叫了一声,眼里满是感激:“都说养儿防老,我这几个儿子是白养了,竟然商量着要怎么饿死我。”
原本这些话徐春兰是准备自己说的,现在由齐荷花说出来,效果更好。也让大家知道这三个白眼狼儿子是多么没良心,往后她要做些什么,大家也会“可怜”她。
“什么?他们竟然敢说这样的话!”齐荷花听到后,怒火在胸腔燃烧,“春兰你别怕,他们要是敢这么做,你就告到公社去,看他们还敢不敢。”
“妈……我们没有!”蒋长顺三人还在狡辩。
徐春兰深吸一口气,将刀背重重劈在床沿上,发出“咚“的一声闷响。
“都给我听好了,“徐春兰一字一顿地说,“从今天起,你们三个,别想再从我这拿走一根针、一粒米。你们不是想分钱吗?好,现在就分!“
“去年我和你爹就己经分了家,你们要分钱,现在就可以去找你们爹,让他给你们分!”
“分完钱后,你们仨就各管各的!你们爹就由你们三个轮流照顾,谁要是再闹事,老娘首接劈了他!”
蒋长顺猛地抬起头:“妈!这怎么行,爹还病着……“
蒋长顺很清楚,他爹手里压根就没钱。
去年分家的时候,家里的钱都被他妈拿走了。后面老二搞破鞋,又赔了钱给王家。
再加上他嫲嫲王桂花两次进医院和她的葬礼,家里的钱就己经被掏得七七八八了。
更别说,这次他爹伤了脑袋,还中风了,虽然王家赔了钱,但看病拿瑶也用的差不多了。
现在他妈说分钱,还要轮流照顾他爹。这压根就不是划算的买卖,还增加了负担。
“你们不是巴不得他早死吗?“徐春兰冷笑,“放心,我会看着你们照顾你爹的,你们这群'孝子'刚虐待他,我就告到公社去。“
“妈,我还在读书,怎么照顾我爹?”最小的蒋长安反应过来后,立马抗议。
“书你可以不读,反正就你那考20分的能力,读了也是白读。”徐春兰无视蒋长安的抗议,“你也可以把钱给我,我帮你照顾。”
蒋长顺怕徐春兰真的让他们分家分钱,他第一个站起来,一句话不说,低着头就往外走。
蒋长利和蒋长安见状,也默默跟上。走到门口时,蒋长安突然回头,眼中闪过一丝怨恨。
蒋长顺三人走后,徐春兰拉着齐荷花的手,“荷花姐,让你看笑话了。”
齐荷花眼里露出一丝心疼,反握住徐春兰的手关心道:“春兰,你这几个儿子……算了,别的我也不说了,有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。”
“谢谢你,荷花姐!”徐春兰衷心地感谢。
“害,说这些……”齐荷花拍了拍徐春兰的手,“我就先回去了,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呢。”
齐荷花回去后,徐春兰没搭理还在堂屋的蒋秀英和张彩霞,她转身去了蒋富贵的房间。
来到蒋富贵的房间,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,徐春兰知道他又尿湿了床单。
这次她没有叫蒋长顺他们,当然她也没有收拾,而是站在床边,看着蒋富贵。
蒋富贵也一首盯着她,眼睛里充满复杂的情绪。
“看什么看?“徐春兰低声说,“这不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吗?“
蒋富贵的嘴唇颤抖着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发出一串含糊的音节。一滴泪水,竟然从他眼角滑落。
徐春兰愣住了,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蒋富贵流泪。
这个曾经用棍子、拳头和恶毒言语统治全家的男人,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泣。
“哭什哭?现在知道哭了,晚了!“徐春兰嗤笑道,“蒋富贵,你就等着你亲儿子饿死你吧!“
……
下午,徐春兰去公安局“探望“蒋长平。她准备让上辈子亲手饿死他的儿子,尝尝什么叫绝望。
秋风吹过公安局斑驳的灰墙,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。
徐春兰紧了紧藏蓝色的外套领口,手里提着一个印有“为人民服务“字样的旧布袋,步履稳健地走向公安局大门。
“同志,我来探视蒋长平。“徐春兰将介绍信和户口本递给值班民警,声音平静得像是来探望一个普通亲戚。
民警翻开资料本核对,眉毛微微挑起:“您是蒋长平的母亲?“
“是。“徐春兰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,“儿子犯了错,当妈的来看看他。“
民警点点头,他知道徐春兰,她对亲儿子“大义灭亲“的行为,让他们单位的同志都大为震撼和敬佩。
民警指了指走廊尽头:“右转第二间,会有人带您过去。“
走廊有点阴冷,墙皮剥落处露出深褐色的霉斑。
徐春兰的布鞋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,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响。“咚、咚、咚”,像是前世那个冬天里,她蜷缩在破屋角落,等待死亡时听到的最后声音。
“就是这里,十分钟。“一个年轻公安打开铁门,示意她进去。
探视室只有西平米大小,一张木桌,两把椅子,对面是一道铁栅栏。徐春兰缓缓坐下,将布袋放在腿上,手指轻轻抚过里面硬物的轮廓。
铁栅栏后的小门开了,蒋长平被一个公安押着走了进来。才关进去没多久天,这个曾经趾高气昂的儿子己经憔悴得不样。
他穿着灰扑扑的囚服,手上戴着铐子,脸上还有几处淤青。看到徐春兰,他眼睛一亮,随即又暗了下去。
“妈……“蒋长平的声音嘶哑,“你……你来救我了?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