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证科的白炽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,我靠着解剖台啃卤煮火烧时,苏夜的解剖刀突然抵上我的喉结。
“林警官,”她的睫毛在防护面罩后颤动,“你领口沾的聚丙烯纤维——和死者指甲里残留的合成材料匹配率98.7%。”
我叼着半块火烧僵在那里,后颈渗出的冷汗滑进警服领口。
这女人什么时候从我外套上取样检测的?
她明明全程站在三米外的冷冻柜前整理尸检报告。
陈锋踹门进来时带起一阵穿堂风,把结案报告吹得哗啦作响。
那张泛黄的现场照片从文件夹里滑了出来,十年前江枭书房窗台的霉斑上,半枚血指纹像一道撕裂时空的伤口。
“老林你他妈又偷吃物证科的夜宵!”他抓起我面前的辣椒油瓶子,忽然压低声音说:“技术科说那个条形码刺青……”
我捏着檀香木牌的手猛地收紧。
监控屏幕突然黑了两秒,重启时正好跳转到苏夜弯腰捡照片的镜头。
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在血指纹边缘悬停了0.3秒,这个停顿足够让顶级法医记住十七种痕检特征。
“陈队,”我把木牌塞回裤兜,“江氏集团三年前就改用虹膜认证了。”卤煮汤汁滴在嫌疑人档案上,晕开了雇工编码的最后三位数字——和江枭私人实验室的注销日期完全重合。
白露抱着平板电脑闯进来时撞翻了试剂架,三瓶福尔马林溶液在苏夜脚边炸开。
我伸手去拉她,太阳穴突然像针扎一样刺痛。
天眼系统的后遗症来了,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视网膜上闪回: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往反应釜里倾倒黑色粉末,暗红色工牌在白大褂口袋里若隐若现。
“林老师!”白露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,“您让我比对的监控录像……”她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,21:37:15到21:39:30的监控画面出现了细微色差,像是有人用全息投影覆盖了原始录像。
苏夜突然摘下面罩,冷杉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她将沾着福尔马林的镊子伸向我的衣领:“林警官需要做个正电子发射断层显像(PET - CT)吗?你的瞳孔收缩频率比正常人快三倍。”
我后退时撞到了解剖台,台面上的试剂瓶突然叮当作响。
十年前证物室存档的编号在玻璃表面折射出诡异的光斑,和从暗格搜出的新试剂瓶并排时,就像DNA双螺旋结构的两条链。
“苏法医,”我抹掉鼻血笑着说,“你们组织培训时没教过社交距离吗?”裤兜里的檀香木牌突然发烫,凸起的纹路在掌心烙下灼痛感。
翻转的瞬间,我看见水印边缘浮现出半个鎏金字母——既不是江氏的“J”,也不是警局的“P”。
警用首升机的探照灯扫过窗外时,白露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:“林老师,那个平安符的檀香味……”她鼻尖翕动的样子像极了缉毒犬,“和我上周在慈善拍卖会上闻到的一样,当时陆氏集团刚拍下城西化工厂的地皮。”
苏夜的解剖刀哐当一声掉进了不锈钢托盘。
我数着她睫毛颤动的次数,第三次时她转身走向冷冻柜,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我的小腿——那里别着十年前结案报告的复印件,第14页的证物清单用红笔圈着“残缺指纹采集失败”。
“白露,”我抓起卤煮火烧往外走,“明早八点带拍卖会资料到我办公室。”走廊的监控探头随着我的脚步逐个亮起红光,当走到第七个探头下方时,后腰突然传来针扎般的预警——和上次在江氏会所被狙击枪瞄准时的肌肉记忆一模一样。
拐进安全通道的瞬间,我从防火门的反光里看见苏夜的身影。
她站在物证科窗前,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侧脸,通话界面显示着正在删除的虚拟号码。
夜风掀起窗帘时,我认出她脖颈后若隐若现的条形码刺青——不是江氏集团的矩形阵列,而是螺旋状的三进制编码。
天台的铁门被风吹开时,檀香木牌突然裂成两半。
夹层里掉出的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正面蚀刻着江氏集团的标志,背面却印着陆氏控股的防伪水印。
我对着警用首升机远去的红点举起芯片,透过中间的镂空看见苏夜正在楼下仰头张望,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试剂管标签——编号与十年前灭门案证物相差最后一位数字。
我站在办公室百叶窗前,指腹反复芯片边缘的防伪水印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,白露抱着半人高的拍卖会资料撞开门,发梢还沾着便利店关东煮的香气。
“陆少阳拍下化工厂当天,捐了三千万给儿童血液病基金会。”她将平板怼到我眼前,视频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剪彩,腕表折射的光斑恰好遮住他左手尾戒,“但环保局备案显示,那块地皮下埋着江氏集团九十年代的实验废料。”
解剖室传来的福尔马林味道突然浓烈起来。
我抓过白露的柠檬茶猛灌两口,甜腻液体滑过喉管时,天眼系统的副作用让视网膜浮现重影——昨晚碎成两半的檀香木牌在记忆里自动拼合,芯片镂空处的图案与陆少阳尾戒内侧的暗纹完美重叠。
“查他最近半年的资金链。”我把空易拉罐捏出凹痕,“尤其是和海外医疗机构的往来……”
陈锋的吼声在走廊炸响,我抓起外套翻窗跃上消防梯。
沾着晨露的铁锈在掌心印出暗红,像极了十年前证物室里那枚残缺指纹。
手机震动时苏夜的简讯跳出来:“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 - 计算机断层扫描(PET - CT)报告:额叶代谢异常,建议立即停止使用未知神经刺激装置。”
我踩着空调外机跃过两栋楼间距,陆氏大厦的反光玻璃刺得眼球生疼。
保安巡逻的间隙,我闪进货运电梯按下28层。
电梯镜面映出我泛青的眼睑,领口第二颗纽扣的微型摄像头闪着幽蓝的光。
总裁办公室的雪松木香里混着某种熟悉的檀香味。
保险柜第三层抽屉里,暗红色工牌上的照片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——二十岁的陆少阳穿着白大褂,胸卡编号与江枭实验室注销档案里消失的助理编码仅差最后一位。
窗外忽然传来螺旋桨轰鸣。
我扑向书柜时撞翻青铜摆件,暗格里滑出的试剂管在羊绒地毯上滚出粘稠轨迹。
管壁编号在阳光下泛起虹彩,与苏夜口袋里那支相差的最后一位数字,此刻正倒映在我剧烈收缩的瞳孔里。
“林老师!”耳机里突然爆出白露的尖叫,“陆少阳的劳斯莱斯刚进地下车库!”
我扯下窗帘绑成速降绳,指甲缝里嵌进的雪松木屑突然灼烧起来。
天眼系统不受控地启动,那些黑色粉末倾倒进反应釜的画面再次闪现。
这次我终于看清防毒面具的目镜反光——倒映着江枭书房的雕花窗棂,以及窗台上那盆永远开不出花的黑色兰花。
落地瞬间,我撞进装满医疗废物的转运车。
沾着血渍的密封袋擦过脸颊,条形码上的三进制编码在视网膜上自动转换成经纬度坐标——定位点正在我裤兜震动的手机地图上闪烁,与十年前灭门案的别墅遗址完全重合。
苏夜的解剖刀突然抵住我后颈,冷杉气息混着新鲜的血腥味:“林警官的额叶还能承受几次记忆覆盖?”她的呼吸扫过我耳后条形码刺青,“三小时后,城西化工厂的废料处理车会经过跨海大桥。”
我反手扣住她腕骨,触感不像人类肌肤。
她白大褂下摆掠过转运车边缘,沾着的黑色粉末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紫光——和天眼系统里看到的反应釜残留物一模一样。
“你们组织连死人记忆都能伪造?”我捏碎藏在外套夹层的追踪器,芯片碎屑从指缝簌簌而落,“告诉江枭,他书房那盆花该换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