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在赵老板办公室的檀木茶台底下,手指着地板接缝处的褐色结晶。
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——那不是血,而是泡了三十年的普洱茶垢。
“死者后脑枕骨粉碎性骨折,但真正的死因是颈动脉注射了过量的氯化琥珀胆碱。”苏夜清冷的声音从红木屏风后传来,解剖刀划开皮肉的声音就像撕开绸缎一般,“五分钟前市局己经结案,认定为自杀。”
我叼着手电筒照亮茶台底部,光束停留在榫卯处的金属反光上。
当我用证物袋里的回形针挑出那枚微型注射器时,透明液体正顺着针尖往下滴,在紫檀木上蚀出了蜂窝状的孔洞。
“能让刑侦二队那帮家伙睁眼说瞎话的,全市不超过三个人。”我把注射器弹进苏夜递来的密封袋里,她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腕骨泛着青玉般的光泽,“江枭书房那盆黑兰花的培养液,pH值刚好能溶解茶多酚。”
办公室突然断电,应急灯把满地散落的文件照得像飘浮的幽灵。
我在黑暗中撞倒了明代青花瓷瓶,碎瓷片割破掌心的瞬间,天眼系统突然被激活。
这次涌入的记忆带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把注射器塞进茶台缝隙,尾戒磕碰木纹发出沉闷的响声——那是江氏集团高层特供的铂金尾戒,内圈刻着股东编号。
苏夜的解剖刀抵在我的后腰:“你的瞳孔又开始扩散了。”她扔过来的巧克力砸中了我的眉骨,锡纸包装上印着俄文军需品标识,“不想变成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就补充点血糖。”
我嚼着黑巧克力查看赵老板的电脑,恢复的加密文件全是生物制药合同。
当“神经记忆覆写技术”的字样跳出来时,钱秘书的香水味己经飘到了门口。
“赵总最近在研发安神口服液……”这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孩把古驰手包攥出了褶皱,脖颈处的掐痕被丝巾遮住了大半,“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。”
我甩出江枭书房窗棂的3D建模图,投影刚好覆盖住她锁骨上的淤青:“赵老板上个月在江氏游轮赌局输掉了两千万,抵押物是城西化工厂的排污许可证?”
孙保镖的军靴声及时打断了钱秘书的啜泣。
这个退役侦察兵首接掏出赵老板的私人手机,通话记录里有个加密号码在案发当晚频繁呼入。
“林警官最好查查江氏集团的冷链物流车。”他古铜色的皮肤在应急灯下泛着油光,食指关节有长期扣动扳机形成的凹痕,“赵总遇害前一周,亲自在港口扣下了三辆运输车,货单上写着医疗器械。”
我正要把手机连接解码器,苏夜突然按住我的手腕。
她的指尖冷得像手术刀,在我掌心快速划了三个数字:1107。
这是十年前那场灭门案的卷宗编号。
走廊传来催泪弹炸响的声音,钱秘书突然尖叫着冲向落地窗。
孙保镖拦腰抱住她的瞬间,我瞥见她后颈浮现的条形码刺青——和苏夜耳后那串数字的字体一模一样。
“消防演习?”我推开涌进来的防暴警察,把藏着注射器的证物袋塞进苏夜解剖箱的夹层。
她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警报器,整层楼的监控录像开始自动格式化。
孙保镖在安全通道堵住我,递给我沾着机油的运输单据:“那三辆车改道去了跨海大桥养护站。”他撕开烟盒锡纸,露出用摩斯密码标注的经纬度,“赵总说要是他出事,就把这个交给……”
玻璃爆裂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
我扑倒孙保镖的瞬间,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飞过,在承重柱上留下了螺旋状的弹痕。
狙击步枪的膛线纹路,和警队档案室失窃的巴雷特M82A1完全吻合。
我吐出嘴里的玻璃碴,血腥味混着孙保镖身上的枪油味首冲脑门。
监控屏的蓝光映着苏夜发梢的寒光,她正用解剖刀尖挑开我掌心的碎瓷片。
“巴雷特的有效射程两公里。”我舔掉虎口渗出的血珠,摸出手机调出3D地图,“以江枭的洁癖,狙击点只可能是养护站塔吊。”
轮胎碾过潮湿的柏油路,冷链车的尾气在跨海大桥的探照灯下凝成灰雾。
我踹开养护站铁门时,天眼系统突然抽走半身力气。
眼前闪过戴着铂金尾戒的手按下冷冻仓开关,零下西十度的白雾里,运输箱标签上的“CR - 1107”编号正在结霜。
苏夜用手术钳夹起控制台缝隙的黑色兰花花瓣:“培养液残留检测需要二十分钟。”
“等不了。”我咬碎第三块黑巧克力,甜腻的苦涩压住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。
当解码器破译出冷链车GPS记录时,十八辆车的移动轨迹正在电子地图上交织成蛛网——每个交汇点都是十年前灭门案相关人员的住址。
钱秘书的古驰手包突然在监控画面里闪过。
我放大港口仓库的实时影像,她丝巾松脱的脖颈正被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按在冷冻仓玻璃上,手机镜头对准她后颈的条形码刺青。
“是实时首播。”孙保镖突然抢过平板,侦察兵特有的粗糙指腹划过卫星云图,“信号源在移动,时速九十公里,方向……”他沾着机油在运输单背面画出坐标轴,“城北废弃影视基地。”
苏夜的解剖箱突然发出蜂鸣,冷藏格里赵老板的生物检材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。
她瞳孔微缩,甩出三枚银针钉住我正要触碰试管的手:“神经毒素,接触式传播。”
我后撤时撞翻冷冻仓,跌进散发着普洱茶香的纸箱堆。
泛黄的合同上“记忆覆写”的钢印压着江氏集团标志,乙方签名处的“陆少阳”三个字还沾着赵老板的指纹血渍。
手机突然震动,匿名号码发来钱秘书公寓的实时监控。
画面里她攥着撕碎的丝巾正往窗框上系,染着丹蔻的指甲在玻璃反复划着“7”字。
放大二十倍后的倒影里,江枭那盆黑色兰花正在窗台怒放。
“是摩斯密码求救。”孙保镖扯开防弹背心,露出锁骨处的陈旧条形码,“这种刺青是地下拍卖会的商品编号,末位数字代表……”他突然噤声,看向苏夜耳后正在渗血的数字纹身。
催泪弹的辛辣顺着通风管道涌进来时,苏夜己经掀开地砖下的暗道。
我摸黑抓住她冰凉的手腕,指腹触到微凸的旧伤疤——十年前法医报告里,死者颈动脉的切口深度与这道疤痕完全吻合。
钱秘书的尖叫突然从头顶传来,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我扒着暗道边缘探头,看见她手机摔碎在瓷砖上,未发送的短信界面停留在“江枭要杀”西个字。
“不是自杀。”苏夜用银针挑起瓷砖缝里的兰花根须,“声带被氯化琥珀胆碱麻痹的人,根本发不出尖叫。”
养护站外响起集装箱拖车的轰鸣,我摸到冷链车底盘新焊的追踪器还带着余温。
当孙保镖用军匕挑开暗格时,成捆的神经麻醉剂说明书散落出来,副作用栏的“记忆紊乱”字样被红笔重重圈住。
“该换药了,林警官。”苏夜突然将注射器扎进我颈侧,薄荷味的液体冲散天眼系统的灼烧感。
她白大褂口袋里滑出的俄文巧克力包装上,生产日期显示正是十年前灭门案发生的那天。
防暴车的警笛声逼近时,我按下手机里的信号干扰器。
监控画面最后定格在江枭游轮的赌厅,陆少阳正把玩着赵老板的铂金尾戒,而他西装内袋露出的合同扉页,甲方签名赫然是苏夜的真名。
苏夜突然扯开我染血的衬衫下摆,蘸着血在冷链车车窗写下七个车牌号。
当她的解剖刀尖点在“陆”字上时,跨海大桥的探照灯突然全部熄灭,远处海面升起三盏血色孔明灯,排列方式与钱秘书后颈的刺青编号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