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车停在离职工宿舍五百米外的废弃煤堆后面,车灯熄灭的瞬间,西郊浓稠如墨的夜雾就顺着车窗缝钻了进来,带着股铁锈味,那股味道刺鼻而沉闷,仿佛是岁月的腐朽在空气中弥漫。 苏夜摘下手套,指尖在车门上敲了两下,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车内格外清晰:"东南西北西个方向各有一个岗哨,巡逻队每七分钟过一次。"她的战术手电没开,却像长了夜视眼似的,在微弱的光线下,我能看到她专注的神情。"最麻烦的是正门那两个,腰间挂着对讲机,耳麦压得很低——是受过训练的。" 我摸了摸后腰的警用多功能工具钳,从储物格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,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没点,香烟的纸张着嘴唇,带着一丝粗糙。 十年前当刑警时,蹲点摸岗是基本功,可这次不一样——江枭的人,比当年扫黄打非遇到的混子狠十倍。"后墙有个通风管道。"我用烟屁股指了指宿舍后身,"刚才路过时看见的,首径能塞下两个人。" 苏夜侧头看我,路灯在她睫毛上凝了层雾珠,像晶莹的露珠在草叶上闪烁:"管道口离地三米,金属网罩着。"她顿了顿,"罩子螺丝是新换的,防的就是不速之客。" 我把烟按在仪表盘上掐灭,“所以才选这儿。” 二十分钟后,我踩着苏夜的肩膀够到管道口。 她的肩骨硌得我脚底生疼,却纹丝没晃。 金属网罩的螺丝果然是新的,我用工具钳卡住螺丝帽,手腕发力时听见苏夜在下面低笑:"前队长拆违章建筑时,也是这么生猛?" "拆过毒贩的狗窝。"我扯下网罩,管道里飘出股霉味混着机油的腥气,那股味道又腥又臭,首往鼻子里钻,"进去后别碰管壁——"话没说完,突然听见左侧传来皮靴踩碎石的声响,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,仿佛是危险的信号。 苏夜反应比我还快,拽着我裤脚往下一拉,我们俩贴着墙根滑进绿化带,绿化带里的草叶擦过脸颊,带着一丝凉意。 巡逻队的手电光扫过来时,我正盯着苏夜后颈那缕被夜风吹乱的头发,她的体温透过外套渗进来,比夜色还烫。 "三分钟。"巡逻队走远后,苏夜拍了拍我后背,"他们下一圈来得早。" 我先钻进管道,手肘刚触到管壁就皱起眉——金属内壁上有细密的划痕,像是钢丝刷反复刷过的,手指触摸上去,能感觉到那粗糙的纹路。管道里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,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,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霉味。 "小心。"我回头喊了声,苏夜的头刚探进来,管道突然发出"咔"的轻响。 我心里一沉,这声音太像... "红外感应。"苏夜的声音压得极低,"他们在管道里布了线。" 话音未落,外面传来急促的对讲机喊话声,那声音在管道里回荡,显得格外嘈杂。 我拽着苏夜往前爬,膝盖撞在凸起的焊口上,疼得人发颤,每一次碰撞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膝盖上。 管道越爬越窄,原本能并排的位置现在只能侧着身子,狭窄的空间挤压着身体,让人感觉快要窒息。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有个粗哑的嗓子喊:"堵住两头! 施哥说了,活的死的都要!" 我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管壁上,咸涩的,汗水流进眼睛里,辣得眼睛生疼。 天眼系统的热流从后颈涌上来时,我咬得后槽牙发酸——上次用这玩意儿是在仓库抓毒贩,连调了三个死者的记忆,结果在审讯室对着嫌疑人喊"爸",被陈锋笑了半年。 可现在...我攥紧苏夜的手腕,她的手凉得像冰,却反过来捏了捏我:"撑住。" 系统启动的瞬间,视网膜上泛起血红色的网格。 我盯着右侧管壁,网格在某块区域疯狂闪烁——那里的金属比其他地方薄两毫米,后面是空的。"抱紧我!"我吼了声,用肩膀撞向那块薄弱点。 金属撕裂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,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来,可顾不上擦,拽着苏夜就往里跳。 落地时摔在堆旧报纸上,霉味呛得人咳嗽,那股霉味钻进喉咙,让人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。 苏夜打开战术手电,光束扫过房间——墙上贴满泛黄的电路图,桌子上堆着一摞牛皮纸袋,最上面的那个写着"江氏集团扩建项目"。 我抹了把鼻血,抓起最底下的文件,封皮上的日期让我心跳漏了半拍:2013年7月15日,正是江家灭门案发生的前三天。 看到这个日期,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十年前江家灭门案的场景,那血腥的画面在我眼前不断闪烁。我心中充满了疑惑,江家灭门案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?而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上?恐惧和决心在我的心中交织,我知道,我必须揭开这背后的真相。 "看这个。"苏夜的手电光停在墙上,那里用红漆画着个奇怪的图腾,像乌鸦又像蝴蝶,那图腾在手电光的照射下,显得格外诡异,"和仓库密室里的刻痕一样。"她翻开一份会议记录,突然顿住,"林破,这里有名单。" 我凑过去,泛黄的纸页上用钢笔写着一排名字,最上面的是"江正雄"——江枭的父亲。 往下数第三个,是十年前负责江家灭门案的刑警队长,名字被红笔划了个叉。 再往下...我的呼吸突然滞住——最后一个名字,是我。 外面传来踹门声,苏夜迅速把文件塞进随身的医疗包。 我扯下衬衫袖口堵住鼻子,血还是顺着指缝往外渗。 她盯着我泛白的脸:"天眼系统又透支了?" "死不了。"我抹了把脸,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旧报纸,"烧了这些,他们就查不到我们进来过。"火苗窜起来时,我瞥见苏夜包里露出半张照片,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,眉眼和她有七分像。 "走!"苏夜拽着我往窗口跑,警笛声突然从远处传来,那警笛声由远及近,像是希望的号角。 我趴在窗台上往下看,陈锋的警车闪着蓝红相间的光,正碾过满地碎玻璃冲过来,那蓝红相间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。 施保镖的吼声混在风声里:"都他妈给我追!" 苏夜把文件包往我怀里一塞:"里面有江枭的仪式流程,还有...他当年没烧干净的账本。"她的耳坠在火光里晃了晃,"林破,十年前的火,该有人看见真相了。" 我们从二楼跳下去时,我听见医疗包在怀里发出脆响——是苏夜总随身携带的骨刀,刀柄上刻的"苏"字硌着我肋骨。 身后的火舌舔着窗框,把"302"三个数字烧得通红,像三滴凝固的血。 陈锋的车停在巷口,副驾驶的白露探出头喊:"队长! 施保镖带了二十多号人——"话没说完,后车窗"砰"的一声炸开,子弹擦着我耳朵飞过去,那子弹飞过的声音在耳边呼啸。 苏夜把我推进车里,自己反手甩出两支骨刀,巷口传来两声闷哼。 "走!"我吼了一嗓子,陈锋踩下油门的瞬间,我打开文件包,最上面的纸上有行小字:"七月十五,月至中天,以血祭魂。"日期,正是三天后。 车尾灯划破夜雾时,我摸了摸还在发烫的文件包。 江枭要的,从来不是普通的复仇。 而他不知道的是—— 我林破,从来不信命里该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