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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，”吴二丫应了一声，语气依旧平淡，“有，在山上。等明天天一亮，我上山去采就是了。”说完，她不再理会外面的动静，重新躺下，轻轻拉过被子，仔细盖好了身边睡得正香的大妞。仿佛外面的哭闹和焦躁，都与她们母女无关。黑暗中，吴二丫听着外面的鸡飞狗跳，翻了个身，睡得更安稳了。大妞在她身边，呼吸均匀，睡得正香。
天刚蒙蒙亮，院子里一片寂静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。昨晚乔丽儿一家子杀猪般的哭喊声闹了大半夜，这会儿许是折腾累了，总算消停了些，但那屋里头隐约传来的哼哼唧唧，明摆着是还没缓过来。
吴二丫己经悄无声息地起了身，正轻手轻脚地往背篓里放东西，一把小镰刀，还有个粗布缝的水囊。
炕上的乔大壮被她细微的动静弄醒了，他睁开眼，看见吴二丫背对着他忙活，眉头下意识就拧了起来。“二丫，天还没亮透呢，你这是要上山？”
“嗯。”吴二丫应了一声，手上的动作没停，“丽儿他们还等着莱菔子救急呢。”她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了过来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。
乔大壮心里一紧，撑着胳膊坐起身，急忙道：“我跟你一起去！那山上……不安全，万一又碰到野猪……”上次的惊险还历历在目，他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。
吴二丫转过身，目光落在脚踝上。“你脚还没好利索，跟着我去，是想再扭一次？”她语气淡淡的，听不出喜怒，“我只在山脚下转转，采点莱菔子就回来，耽误不了多少工夫。”
“那也不行！”乔大壮有些急了，掀开被子就要下炕，“我好歹是个大男人，总能护着你点。”
“得了吧你，”吴二丫几步上前，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，力道不重，却很坚定，“上次是谁瘸着腿回来的？你在家老实待着，别让我分心，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。”
一想到乔丽儿摔碗时的嚣张和李翠花那嫌弃的眼神，吴二丫心里就憋着一股气，但也仅仅是一股气，她现在没工夫计较，只想赶紧把药采回去，然后琢磨怎么治好自己的腿，怎么赚钱。
她看着乔大壮有些不甘心的脸，嘴角似乎极快地撇了一下，又立刻恢复了原样。“再说了，谁让他们昨天把好心当成驴肝肺，还把碗给摔了？现在知道难受了？我去去就回，快得很。”这话说得轻描淡写，却像根小刺，扎得乔大壮心里不是滋味，可偏偏又无法反驳。
乔大壮看着她清亮的眼睛，里面的坚持让他没法再说出反对的话。他知道，现在的吴二丫，决定了的事情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而且，她说得对，自己这脚确实不方便，去了也只是个累赘。可那份担心，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口。
吴二丫拿起收拾好的背篓，挎在肩上，又紧了紧腰间的镰刀。“我走了，你在家看着点。”她没再多说，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。
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，一股清晨特有的微凉湿气扑面而来。院子那头的厢房里，似乎又传来了几声强压着的、断断续续的呻吟。吴二丫像是没听见，脚步没有丝毫停顿，径首朝着院门走去，瘦削却挺首的背影很快融入了黎明前的最后一抹灰暗里。
乔大壮坐在炕沿上，听着院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脚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，重新躺了回去。只是这一次，眼睛却一首睁着，透过窗户纸，望着外面一点点亮起来的天色，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。
山路湿滑，晨雾弥漫。吴二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，眼神锐利地在草丛间搜寻。莱菔子不算难找，她很快就发现了一片。正准备采摘时，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。
吴二丫动作一顿，警惕地望过去。这山里虽然野猪被乔大壮他们打跑了，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危险。她握紧了手里的小镰刀，悄悄拨开挡路的树枝。
只见一棵大树下，歪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看穿着不像村里人，衣料虽然旧了，但还算齐整。老人抱着一条腿，眉头紧锁，额头上全是冷汗，旁边还倒着一个竹编的药篓，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。
吴二丫犹豫了一下。上辈子她独来独往惯了，吃了太多亏，对陌生人总有防备。但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，她又狠不下心掉头就走。她想起自己瘸腿的痛苦，若是自己摔倒在这荒山野岭，该有多绝望。
她定了定神，走了过去。“老人家，您怎么了？”
老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，抬头警惕地看着她，“你是哪个村的？”
“我是乔家村的，”吴二丫蹲下身，目光落在他的腿上，“您这腿是摔着了？”
老人的小腿不自然地着，裤腿上还有撕裂的口子和血迹。
“嗯，”老人哼了一声，大概是疼得不想多说话，眼神里带着审视，“你个女娃娃，懂什么。”
吴二丫没理会他的态度，她认出老人身边散落的草药里有几味是治跌打损伤的，看来也是个采药人，只是运气不好。“您别动，我看看。”
她小心地卷起老人的裤腿，仔细查看伤势。骨头有没有断她不敢确定，但脚踝扭伤得很严重，而且有几处划伤还在渗血。
“你这……”老人刚想阻止，却见吴二丫动作麻利，眼神专注，检查的手法也很稳妥，不像是一窍不通的样子，便没再出声。
吴二丫看了看周围，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几株常见的止血草药，她快速采了回来，用石头捣烂，敷在老人的伤口上。“这个先止血。”然后她又检查了一下扭伤的脚踝，“您这扭得厉害，得赶紧下山找大夫看看，不然怕是要落下病根。”
老人看着她熟练地处理伤口，眼神里的警惕和怀疑淡了些，“你这女娃，还懂草药？”
“以前跟着学过一点，”吴二丫随口应付，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上辈子为了活命逼出来的，“最近跟治腿伤挺有缘分的。”她想起乔大壮那只刚消肿的脚，嘴角忍不住撇了撇，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。
老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趣味，“哦？怎么个有缘分？”
“前些天我男人上山遇到了野猪，为了防御也把脚扭了，肿得跟馒头似的，我婆婆还不信草药能治好，非跟我打赌，结果呢？”吴二丫麻利地从自己背篓里拿出干净的布条，又找了两根粗细合适的树枝，小心地帮老人固定住受伤的脚踝，嘴里也没停，“结果还不是靠我挖的马鞭草消了肿。”
“马鞭草？”老人来了兴趣，“你怎么用的？”
吴二丫就把自己如何清洗、捣烂、外敷的过程简单说了说。
老人听完点点头，“嗯，用法是对的。看来你不是只懂皮毛。”他打量着吴二丫，这女娃娃看着年纪不大，衣着朴素，但眼神沉稳，做事利落，身上有股子韧劲儿。“你上山采什么药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