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暗涌之痕

第二十六章 暗涌之痕

梅雨季的潮湿黏腻渗进工作室的每个角落，林小满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合作合同，指尖无意识地着钢笔笔帽。距离那场风波过去己有月余，可每当深夜梦回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意依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。星遥在书桌前安静地绘画，画纸上是穿着雨衣的小动物，雨点却都化作了亮晶晶的糖果。

"小满，有位自称林婉的女士想见你。"助理敲开办公室的门，语气带着几分迟疑。林小满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，这个名字如同一把生锈的钥匙，突然插进记忆的锁孔。十年前，正是这个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"姑姑"，在顾沉消失后送来那封决绝的分手信。

来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进来，猩红指甲叩在办公桌玻璃上发出清脆声响。"不愧是能哄住顾家少爷的人，"林婉摘下墨镜，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嘲讽，"当年装得楚楚可怜，现在倒成了慈善家？"她甩出一叠照片，画面里阿野正与周正明的助理在咖啡厅密谈，"看看你最得意的徒弟，早就和你的死对头勾搭上了。"

照片飘落在星遥的画纸上，小兔子的耳朵被边角割出一道裂口。林小满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，耳边却响起阿野昨天说的话："姐，最近有笔神秘订单，对方指定要孤儿院孩子们的原创设计。"当时他眼底闪烁的兴奋，此刻却与照片里的场景重叠成刺目的光斑。

"妈妈？"星遥怯生生的声音传来，"这些照片......"林小满迅速将照片塞进抽屉，勉强挤出笑容："是工作文件。遥遥先去休息室看动画片好不好？"待女儿离开，她拨通顾沉的电话，听筒里却传来忙音——今天是向阳儿童之家新校区奠基仪式，顾沉此刻应该正站在挖土机旁，握着孩子们的手铲下第一捧土。

阿野推门而入时，林小满正对着电脑里的监控录像发呆。画面显示他确实走进了那家咖啡厅，但十五分钟后便匆匆离开，怀里还抱着被雨水淋湿的牛皮纸袋。"姐，你听我解释！"阿野看到桌上的照片，脸色瞬间煞白，"他们拿朵朵的安危威胁我，说要把她送回原生家庭......"

窗外突然炸响惊雷，暴雨倾盆而下。林小满想起上周去孤儿院时，朵朵偷偷塞给她的玻璃弹珠，说是要"送给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"。阿野颤抖着打开纸袋，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病历——原来周正明的侄女患有罕见皮肤病，只能穿特殊面料的衣服，而他辗转找到阿野，开出天价只为得到林小满的设计手稿。

"我没答应！"阿野的声音混着雨声，"我把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了他们，只求放过朵朵......"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汇款单，日期正是舆论风波最严重的那天。林小满忽然想起，那段时间阿野总说要加班，原来他是在打零工凑钱。

顾沉浑身湿透地冲进办公室时，正看见林小满将阿野搂进怀里。"新校区那边信号断了，"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，"我让私家侦探查过了，林婉背后是周正明的商业对手，他们想借刀杀人。"他展开一张泛黄的报纸，1998年的财经版头条赫然写着"顾氏集团收购林氏纺织，创始人离奇失踪"。

林小满感觉呼吸一滞，父亲失踪那年她才六岁，记忆里只留下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半枚银杏叶吊坠。顾沉握住她冰凉的手："当年我爸收购林氏，是因为你父亲卷入了商业诈骗案。但现在看来，有人故意篡改了账本，还伪造了他携款潜逃的证据......"

雷声轰鸣中，星遥抱着湿透的画板冲进来，脸上还沾着雨水："妈妈！孤儿院那边发大水了，朵朵和其他小朋友还在里面！"林小满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，抓起雨伞就要往外冲，却被顾沉拦住："我联系了消防和武警，他们己经在救援。"

监控画面切换到孤儿院时，朵朵正举着喇叭安抚哭闹的孩子。她身上穿着林小满设计的救生衣，胸前的银杏叶反光条在暴雨中格外醒目。当第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，林小满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，阿野急忙扶住她："姐，我去现场帮忙！"

暴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。当阳光重新洒向城市时，林小满站在临时安置点的帐篷外，看着孩子们排着队领取干净的衣服。这些衣服都是工作室连夜赶制的，每件口袋里都塞着写满祝福的小纸条。星遥蹲在地上，认真地给小女孩们画星星贴纸，顾沉则在教几个男孩搭简易帐篷。

阿野抱着设计稿走过来，稿纸上画着带救生功能的童装，袖口还设计了可以展开的求救信号旗。"这是我们一起完成的，"他指着角落歪歪扭扭的涂鸦，"朵朵说，要把危险都变成可以打败的小怪兽。"

林小满望向天边的彩虹，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那个夏夜，他也曾指着星空告诉她："再黑的夜，也会有光透进来。"此刻顾沉走过来，将半枚银杏叶吊坠轻轻挂在她颈间——那是他托人从尘封的保险箱里找到的，与她一首珍藏的半枚严丝合缝。

星遥举着沾满颜料的手跑过来，在两人掌心各画了一颗星星："等我长大了，要造一艘宇宙飞船，带着所有星星去最亮的地方！"她清脆的笑声里，林小满与顾沉相视而笑。他们知道，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，但这一次，他们不再是独自面对黑暗的孤星，而是彼此最坚实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