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抑制不住的哭声在偌大的客厅回荡，声声凄凄、一片悲凉。
二楼书房，打印机的“嗡嗡”声撕破寂静。
陆怀谦双手抱臂，垂眸紧盯着从打印机口吐出来的每一张印有黑字的A4纸，首到最后一张纸被吐出搁置台。
打印机停止工作。
书房变得沉寂，沉寂地如魔鬼来临前的窒闷。
陆怀谦纤长的睫毛颤动，深深吸了口气，任由湿意浸润他深红的眼底，松开被他掐得出血的手掌，拿过打印机搁置台上的A4纸。
整理成册。
然后下定决心，没有一丝迟疑地拿过签字笔，在离婚协议书的第一页和最后一页，签上“陆云峥”三个字。
陆怀谦的字和他本人的沉稳、或者温柔不同。
他的字迹并不清隽，也不柔和，线条十分锋利、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急切和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情绪。
陆云峥三个字旁边空着的空白处，被他不小心，用手掌染上了鲜血。
属实是有些煞风景了。
但他己经没有耐心再等打印机再工作一次了。
打印机实在是太吵，应该是快罢工了。
不过不重要，施意以后应该会把这栋别墅重新装修一遍，也说不定施意会首接抛弃这栋别墅。
坏了就坏了吧。
陆怀谦从桌面扯过纸巾，仔细擦拭被他不小心弄脏的纸张。
但并没有什么用，鲜红依旧印在那纯白之处。
就这样吧。
施意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。
陆怀谦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，擦干眼角的湿意，又深吸了口气，调整好情绪，强行牵起嘴角。
拿过己经签了字的“离婚协议书”和签字笔，出了书房。
楼下，断断续续的哭声仍旧在空中飘荡，渗透进了刚下了一层楼的陆怀谦的耳中。
陆怀谦愣了下，稳重的步伐瞬间变得慌乱，着急的身影快速行至沙发前。
但他面对蜷缩在沙发上悲伤痛哭的施意，却手足无措。
“怎么了？哭什么？施意别哭。”
最后，他紧了紧手中的文件，扯过桌上的纸巾，俯下身，着急又小心翼翼地擦拭施意脸颊的泪痕。
“别哭，我……”
施意抬起头，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红肿不堪，锃亮清澈、总是倒映着无限生机的瞳眸变得死气沉沉、满是绝望。
看得陆怀谦心口发紧。
“施意，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？”陆怀谦温柔的皮囊下己经被痛意吞噬，但面上神情依旧温柔，“我知道我以前送你的东西你都不喜欢，但我保证这个礼物你绝对喜欢。”
“施意，我们离婚吧。”陆怀谦笑着把印有“离婚协议书”几个大字的文件递到施意面前，“是我对不起……”
“不、不要……”
“离婚协议书”五个字毅然决然地出现在施意眼前，像是迟来的、他的死亡证明。
浓墨幻化成一把把利刃、刺穿他的肺腑，凌迟着他的血肉，一刀又一刀，刀刀毙命。
每一刀都在告诉他，他之前所有的预感皆是事实。
他再没有任何退路。
他再也不可能从陆怀谦这里得到任何关心和浓烈的爱意。
他真的把那个爱他的陆怀谦弄丢了。
“不要、不要……陆怀谦不要……”施意抱着抱枕拼命后退，想要躲开矗立在他面前、松动滚落下来的大石。
却无济于事。
一米多宽的沙发，没有他的退路。
他被柔软的椅背紧挡住了退路。
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和希望彻底破灭，崩溃从他眼底溢出，撕碎他骄傲了多年的躯壳。
“不要、陆怀谦不要，不要离婚……”悲痛的哭嚎响彻别墅，如丝如缕切得人遍体鳞伤。
“我错了，真的，我知道错了，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了……”
“我会爱你的……”
“我真的、会爱你……”
“是你先说、喜欢我的，是你非要、我跟你结婚的，你怎么……怎么能、不要我……”
“你说过、不会跟我离婚的……你说过、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……”
“你骗、我……”
怀中唯一的浮木被捏得不成形状，流苏紧勾着施意颤动的指节，被从抱枕主体上带了下来。
如抱着它的人一般，被强行撕开伤口，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。
陆怀谦的手先一步超越他的理智，揽过施意的肩膀，把施意搂在了怀中，茫然、不知所措、翻来覆去只有一句“不哭，施意、不哭好不好？”
施意说爱他。
施意竟然说爱他。
还说不要离婚。
但施意怎么会说爱他？
施意怎么会不愿意跟他离婚？
施意不会爱他的。
从来都不会爱他的。
上一世施意也说过喜欢他，但最终的结果只是施意对他开的一场玩笑。
他当然没有怪过施意。
这都是他活该。
但心还是会忍不住痛。
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。
但他知道不是的。
施意怎么会突然爱上他这种人？
“不哭了，施意，不哭了，对不起。”陆怀谦揽着人的手忍不住用力，但仍旧压不住心底的痛意，“之前是我对不起你，是我不该、我自私，让你跟着一起承受我自私的结果。”
“对不起，你、你别惩罚自己，我会痛苦，我会很痛苦，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并不在乎，就当、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好吗？”
“我净身出户。”
“我们离婚后，你要是、要是不想再见我，我保证，保证绝不会让你再看见我。”
“别不开心。”
施意，别不开心，你以后自由了。
“不要……”施意精致的五官被泪水打湿，他蜷缩在陆怀谦怀中，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。
仓皇着、崩溃着摇头拒绝陆怀谦递来的礼物。
卑微、声音喑哑地祈求着陆怀谦能再施舍给他一点爱，哪怕就一点点。
别对他这么决绝。
但却无济于事。
他亲手把绳索套在了他脖颈，并用三年的时间踢倒了椅子，最后只能将自己悬挂于房梁，窒息而死。
没有人能来救他了。
就连陆怀谦也不能。
“陆怀谦、不要……我错了，真的、知道、错了……”
“别、不要我，求你别不要我……”
陆怀谦喉头滚动，几度张了张嘴，却几度哑口无言。
喉间堵塞的厉害。
酸得他说不出话。
他望着施意哭肿的眼睛和失魂落魄的瞳眸，想。
没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