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意以为自己会睡不着,眼疼、心疼、腿疼、脚疼,每一处疼痛都像火一样将他狠狠烧着。
但或许是真的太累了,被窝里还有陆怀谦的气息,给了他不安的心一点安全感。
最后他还是睡着了。
刚睡下不过十几分钟,刺眼的远光灯如一穿破黑夜的利剑径首朝他刺过来,紧要关头,他被人猛地一把推开。
“砰!”
重物落地的声音。
紧接着,随之而来的是染红整个天际的鲜血。
陆怀谦躺在血泊中,没了气息。
不。
不要……
陆怀谦,不要……
画面再次翻转,陆怀谦冷冷看着他,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冷,“施意,我不会原谅你,也不可能再爱你。”
“因为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爱!”
不要,我错了。
我知道错了。
我会改的。
我真的会改的。
给我一次机会。
睡梦中的人眉头紧蹙着,不安地抓着被子,疯狂摇头,眼角溢出的泪水打湿他的面颊。
画面再转。
陆怀谦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,那个人走到陆怀谦身边,牵起了陆怀谦的手。
两人十指紧扣,甜蜜地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。
陆怀谦揽着那人的腰,温柔地吻了吻那人的唇,然后转过脸来,恶狠狠、冷漠地瞪着他,“施意,我不爱你,以后也不会爱你,我有爱的人,那个不是你。”
“不要!”
睡梦中的人尖叫着惊醒,豆大的眼泪洇进被褥,只留下一片水渍。
“陆怀谦你怎么能不爱我?怎么可以?”
“不要……”
“如果连你都不爱我了,那我该怎么办啊?”
破碎的呜咽与悲鸣充斥于卧室每一个角落。
不安和恐惧在胸腔蔓延,施意迫切地掀开被子下床,一个不小心没站稳,又摔了下。
他从地毯上爬起来,瘸着腿打开衣帽间的门,快速换了身简便的外出衣服,两步当作三步的滑下楼梯,边往外走,边叫车。
他们所住的天鹅湾离市区有点远,足足等了六七分钟,车才来。
他跌跌撞撞地扶着车门,钻进车厢,不等坐稳,就对师傅道:“麻烦师傅去陆氏集团,快点。”
现下不是上下班高峰期,西十多分钟的路程,在施意的要求下,三十分钟就到了。
施意拖着伤腿从车上下来,又忍着疼痛,一步步挪上台阶。
他刚一进公司,门口的保安和前台就认出了他,慌忙上前扶人,“小少爷?您这是怎么了?脚怎么了?我现在就给陆总打电话,您先在这儿坐一下,我马上通知陆总。”
施意摇头拒绝前台小姐姐的帮助,“谢谢,不过不用了,我自己上去找他。”
施意走路看起来太困难了,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,连说话都要喘一下,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,前台和保安不放心,继续扶着施意不放,“那我们扶您过去。”
“谢谢,不用,我、自己可以的,真的,谢谢,我要去找他。”施意还是坚持拒绝,并推开前台和保安扶着他的手。
实在是没办法,前台小姐姐只能快速跑到电梯旁,替施意按了电梯。
电梯门打开又关上,32楼陆怀谦办公室的楼层被点亮。
施意靠着电梯缓神,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,心中越发不安。
办公室的电话响了,陆怀谦放下合同,抬手去接电话,“陆怀谦,你说。”
是楼下前台打来的。
前台说,“陆总,小少爷来了,我看小少爷的脚好像扭伤了,走路有点困难,我和保安说要给您打电话,让您下来接他,他不让,也不让我们扶,他说要自己上去找您。”
陆怀谦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,“他现在在哪儿?”
前台小姐姐回答,“我给您打电话之前小少爷己经上去了,现在应该快到了。”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陆怀谦挂断电话,起身出了办公室,抬脚往电梯口方向走去。
几分钟后,电梯“叮”地一声,提醒施意,32层到了。
施意望着虚空的视线收回,他咬牙扶着电梯门,准备把自己挪出去,他的手臂忽然被一双手托住。
施意怔愣着抬头,对上那张他迫不及待想见的脸,“陆怀谦?”
“我听前台说你脚扭伤了,怎么扭到了?”陆怀谦错开与他对视的视线,俯下身、撩起他的裤腿去看他的脚。
熟悉的温柔和关心让之前被摔疼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,施意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,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砸进他脖颈。
陆怀谦还在看他被扭伤的右脚,施意委屈地说不出话。
右脚脚踝被扭伤的地方因为不停地来回走动,且没做任何消肿处理,导致整个脚背和小腿都跟着肿了起来,紫红色的淤血似是要把皮顶破,十分吓人。
“怎么这么严重?”陆怀谦轻轻碰了碰处,松开施意的裤腿,一边站起身,一边道:“走,我送你去……”
医院。
陆怀谦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,施意突然注意到了陆怀谦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。
他和陆怀谦的戒指没有了。
陆怀谦把他们的结婚戒指摘了。
紧绷着的弦断了,施意大脑只剩一片空白。
他一把抓过陆怀谦的手,疯狂着那空荡荡的指节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戒指、为什么戒指没了,你、把戒指摘了?老公,你怎么把戒指摘了?”
“怎么又哭了?眼睛还肿着呢,别哭,对眼睛不好。”陆怀谦不动声色地从施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,从口袋中掏出纸巾,温柔地替施意擦眼泪。
施意猛然又发现,陆怀谦右手手腕上、他送给陆怀谦的表也没了。
被陆怀谦换成了陆怀谦最初戴的那款。
施意崩溃的视线在陆怀谦左右手上来回交换,“为什、么?老公为什么?为什么、不戴戒指?为什么、换手表?”
“是、是你不喜欢之前的那种、款式了吗?那、我换个别的行吗?你、你喜欢什么样的?”
陆怀谦没说话。
他再次摁开电梯门,扶着施意进入电梯,点亮负2层,让施意尽量靠在他身上。
好一会儿,才沉声道:“不属于我的东西,我就不戴了吧。”
施意的啜泣声顿了下,紧抓着陆怀谦的手不放,“怎么、怎么不属于你?那就是我送给你的啊,就是你的啊。”
陆怀谦嘴角溢出一抹苦笑,“不是,施意,你知道的,那两块手表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打算送给我的,还有戒指……”
陆怀谦顿了下,继续道:“我们两个离婚了,也就不戴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