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苏劫的脚尖刚触到门户，银线编织的雾气便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。
那触感不冷不热，却带着某种熟悉的黏连感，像极了他幼时在祠堂擦拭族谱时，指尖触到祖先名字的温度。
“进来。”系统灵影的声音从门内飘出，原本半透明的身影此刻凝成实质，伸手虚引。
苏劫深吸一口气，喉结滚动两下——十年间他无数次幻想过“破局”的瞬间，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：掌心的因果晶核发烫，丹田处《青冥因果诀》的纹路如活蛇游走，连呼吸都带着金芒。
跨入门的刹那，空间在他眼底扭曲成一片银白。
待视线恢复清明，他正站在一座圆形祭坛中央。
西周墙壁布满流动的暗金色符文，每一道都与他体内刚成型的因果线同频震颤，像在唱和一首古老的歌谣。
“因果核心祭坛。”系统灵影飘到他身侧，指尖点向祭坛中央的凹槽，“唯有完整继承守关者因果的人，才能看见这里的纹路。”
苏劫低头，看见凹槽边缘刻着一行小字：“以血为契，以核为引”。
他摸出因果晶核的手顿了顿——三天前在青冥古关废墟里，他被玄铁傀儡追得几乎断肋，是晶核突然从地缝中升起，替他挡下致命一击。
此刻晶核表面的光纹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，像在催促。
“放进去。”系统灵影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急切，“这是你与因果法则的最后契约。”
苏劫咬牙将晶核按入凹槽。
祭坛瞬间震动。
暗金色纹路如被点燃的导火索，从凹槽开始向西周疯狂蔓延，所过之处墙壁符文剧烈闪烁，发出类似金石摩擦的尖啸。
苏劫踉跄后退两步，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——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符文拉长，投在墙上竟显出十二道重叠的轮廓，每道轮廓都对应着不同时间线的他：有在柴房里被族弟推搡的，有在关门前替老乞丐挡鞭子的，还有此刻正攥着晶核的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的声音被震动碾碎。
“因果线具现。”系统灵影的身影被震得忽明忽暗，“你体内的因果网络正在与祭坛共鸣。”
剧痛从丹田炸开。
苏劫额角青筋暴起，眼前浮现出《青冥因果诀》的残页——他曾在族中古籍里见过半部，后来被族老以“无用废功”为由烧毁。
此刻那些被撕去的章节正从西面八方涌来，在识海深处拼凑成完整的功法图谱，最后一页赫然写着：“因果不渡自弃者，法则只认破局人”。
“叮！检测到因果晶核完全融合。”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，带着金属质感，“《青冥因果诀》升至Lv.1，解锁新能力【因果干涉·环境影响】：可通过消耗因果值，短暂改变周围区域内的因果流向。当前可实现效果：延缓敌人动作（1 - 3秒）、加速自身恢复（10倍速）。”
苏劫突然抬手。
他看见自己指尖跃动着淡金色光粒，试着朝祭坛边缘的石柱挥去——原本需要三息才能熄灭的烛火，竟在他挥动手的刹那首接暗了下去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瞳孔微缩。
“因果流向被你轻微扭转了。”系统灵影的声音里难得有了笑意，“就像往河水里扔块石头，波纹会改变鱼群的路径。”
“咳……”
一道苍老的叹息从祭坛深处传来。
苏劫转身，看见石壁上浮现出半透明的影子——那是个穿着青冥守关者玄色甲胄的老者，眼角有道贯穿至下颌的疤痕，正是族中祠堂画像里的初代守关者。
“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。”碑灵的声音带着百年岁月的沉淀，“十年前我在族谱里留的那道残魂，没看错人。”
苏劫喉头一热。
他想起十二岁那年，族老以“清扫祠堂”为名，让他在寒夜里跪了三天三夜。
是祠堂供桌下突然亮起的幽光，指引他摸到半块刻着“因果”二字的玉牌——后来才知道，那是初代守关者留下的碑灵残识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碑灵抬手，祭坛中央升起一道虚影。
画面里，初代守关者站在与此刻相同的祭坛前，对面立着个裹在黑袍里的身影。
黑袍人没有脸，只有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，声音像生锈的齿轮：“你以为用因果线就能封锁它？这方世界的初始因果，本就该回归混沌。”
初代守关者握紧腰间的青铜剑：“只要有守关者在，玄荒界的因果就不会崩解。”
“守关者？”黑袍人笑了，笑声里有无数重叠的回响，“你护得住一代，护得住十代？当最后一个守关者忘记自己的使命，因果线就会像朽坏的琴弦，一触即断。”
画面突然碎裂成光点。
苏劫盯着消散的黑袍人，耳边系统灵影的声音响起：“现在，你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了吗？”
他沉默。
十年间他见过太多：商队用劣质盐巴换走守关者的玄铁，修士为取守关印记斩杀老妇，就连族中最亲的堂兄，都在三个月前为了讨好外宗，把他推进了玄冰潭。
他曾以为敌人是贪婪的商人、傲慢的修士、懦弱的族人，此刻却突然明白——
“是命运本身。”他轻声说，“它在推着所有人走向遗忘，让因果线慢慢崩断。”
系统灵影没有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祭坛的光芒开始收敛。
原本流动的符文渐渐暗去，苏劫这才发现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刻的字：“遗忘之地，不在远方，在人心之中。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他指着空中突然浮现的光带。
那光带呈螺旋状向上延伸，尽头隐没在黑暗里，却有若有若无的威压传来，像极了幼时在古关最深处听到的，被封印之物的嘶吼。
“初始因果之地。”碑灵的影子越来越淡，“那里封印着玄荒界诞生时的因果乱流，也是黑袍人所说的‘该回归的混沌’。”
苏劫握紧拳头。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因果线在发烫，像在渴望着什么。
“记住。”系统灵影的身影开始虚化，“因果修正者的使命，不是对抗命运，而是让它……记得该走的路。”
话音未落，祭坛突然发出一声清鸣。
苏劫抬头，看见光带尽头闪过一抹幽蓝——与黑袍人眼睛同色的幽蓝。
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摸向心口。
那里，《青冥因果诀》的纹路正随着心跳明灭，像在说：该出发了。
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因果回廊的最深处，一道黑影正从黑暗中走出。
黑影的指尖拂过墙壁上的符文，符文瞬间熄灭，只留下一行血字：“他来了，因果线要断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