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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孽障...”贾母怒骂道：“府里是苛待你们父子了，让你们缺衣少食了，竟干下这等毁家灭门的事情...”骂的同时不禁老泪纵横。
“老太太，”贾环看了眼痛哭流涕的贾琏，“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，还是说说怎么办吧！”
听贾环这样说，“环哥儿！”贾政觉得他应该是有办法，一步抢上前抓住贾环的手臂，力气大得惊人，“你…！盐铁…盐铁的事…你…你有法子？陛下那里…可能转圜？”他语无伦次，眼中是溺水者般的希冀。此刻也没了身为父亲高高在上的权威。
贾环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，目光平静地扫过贾政惊惶的脸和贾母绝望的神情，声音沉稳：“老爷稍安。事己至此，雷霆雨露，俱是君恩。转圜…恐己无望。”
贾政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，身体晃了晃。
“然，”贾环话锋一转，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力量，“亦非全无生机。”他将方才在潇湘馆对贾琏所言，关于将所有罪责推到王子腾头上、咬死被胁迫的策略，清晰冷静地复述了一遍。末了，他看向贾政，目光深沉：“此乃断尾求生之法。王子腾为主谋，罪责难逃。大老爷与琏二哥为胁从，或可博得陛下些许怜悯。此案牵连甚广，陛下亦需权衡，未必会赶尽杀绝。然，此策…需老爷与大老爷、琏二哥，统一口径，坚如磐石！一丝破绽，便是万劫不复！”
贾政、贾母听完，脸色变幻不定，如同开了染坊。尤其是贾政，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，将一切罪责推给王子腾？这…这无异于亲手将妻子的娘家兄长、自己的姻亲送上断头台！这让他如何面对王夫人？如何面对王家？他贾政一生自诩清流，是个端方君子，讲究仁义道德，如今竟要行此落井下石、背信弃义之事？
“环哥儿，这…这…”贾政嘴唇哆嗦着，脸上是巨大的挣扎和痛苦，“王子腾…他终究是你舅舅…是太太的兄长…如此…如此是否太过阴险，太过...”
“你住嘴！王家陷害环哥儿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，况且这事儿他一点儿也不冤枉！”贾母厉声呵斥贾政，后又温声道：“环哥儿，此计可有把握？”贾母有些心累，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贾政还端着那副端方君子的模样。
“老爷！”贾环朝贾母点了下头后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冽，“此刻还顾念什么亲戚情分！王子腾勾结利诱大老爷倒卖盐铁时，可曾顾念过您这个妹夫？可曾顾念过贾府满门！他行此大逆，便是将刀架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脖子上！他死，或可保全贾府元气！他若不死，贾府便要为他陪葬！大老爷是想保全一个罪该万死的姻亲，还是想保全荣宁二府百年基业，保全阖府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？！”
字字如刀，句句见血！首刺贾政最敏感、最恐惧的神经！
贾政被问得哑口无言，脸色由红转白，由白转青。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，双手掩面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。巨大的道德煎熬和家族存亡的压力，几乎将他撕裂。良久，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呜咽从他指缝中溢出。
贾母闭着眼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，但她不是为王家流泪，而是为贾府飘摇的未来流泪。
“就按…按环哥儿说的…办…”贾母的声音嘶哑而疲惫，带着一种悲凉，为这场残酷的抉择，盖上了最后的印章。贾琏在下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，他原还担心贾母会因为贾政和王夫人力保王子腾。毕竟有时候利益比亲情更加。
东路院醒来的贾赦，恐惧依旧牵扯着他的神经。“老爷...”贾琏将荣庆堂的决定告诉他。
“对对对，环哥儿说得对，”贾赦连连点头，“就按他说的办...都是那畜生逼的...”
许是因为贾环的出身，在真乐帝下旨彻查“盐铁案”的时候，同时下了恩旨让贾环休假一段时间，说是弥补他的牢狱之灾。
荣庆堂，“二嫂子、林姐姐也在。”贾环回来的时候听说贾母病了赶紧过来请安，“老太太怎么样了？”
贾母歪在榻上，身边是脸色同样灰白的王熙凤。“好些了，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？”贾母看了眼时辰遂有些担心的让王熙凤和鸳鸯将自己扶起来，“那俩孽障的事情可是影响到你了？”
众人也都担心地看向贾环，这可是荣国府现在最大的门面。“没有，”贾环将官帽取下来，鸳鸯赶紧接过放了起来，“您别担心了，陛下只是让我休息一段时间，说是前些日子在刑部大牢受罪了，给的恩赏。”
“好孩子，”贾母顿时掉下泪来，“都是他们害的，这刚升的官儿啊！”她如今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梦了，这次若不是贾环拿主意，由着贾政去处理，那指定是家破人亡。
贾环哭笑不得地挨着林黛玉坐下，“老太太，陛下没有撤我的官儿您就放心吧，”他略一沉吟，“许是为了让我避嫌！过了这阵儿就好了。”
“环兄弟...”王熙凤终是没忍住，“那二爷，”她说着不由掉下泪来，“还有老爷的爵位？”她日日呕心沥血为的就是那爵位。
贾母等人瞬又将目光聚集在贾环身上。“但愿，但愿，”贾环也不知道真乐帝会怎么处理，“陛下会念在祖宗的功劳之上网开一面。”王熙凤和贾母希冀的目光瞬间黯淡不少。
又坐了一会儿，贾环起身回西跨院，“二嫂？”刚坐下就听见玻璃在外头禀告王熙凤来了。“又出什么事儿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没出事，”王熙凤苦笑着进了书房，“环哥儿...”话未语泪先流。
“哎呦，二嫂，你们真是两口子，”贾环无奈笑说，“琏二哥也是话都没说呢，就哭上了，你们是商量好的不成？”他将王熙凤给扶到椅子上坐下，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环哥儿，”王熙凤嚎啕出声，将在外面伺候的玻璃和芷墨给吓了一跳，“外面的事儿我不过问，王家我管不了，但是我哥哥王仁...”她哀求地看向贾环，“你可能救救他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