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初遇·檐下春
暮春的雨丝如愁绪,缠在青瓦上簌簌成帘。苏晚棠蹲在药铺檐下,怀中的药包被雨水洇出深痕,她望着漫天雨幕,指尖无意识地着裙角补丁——那是今早给王婆婆补的粗麻裙,换得半吊铜钱买祖母的续命药。
“让开!”
突兀的马蹄声碾碎雨幕,苏晚棠慌忙后退,后背抵在冰凉的砖墙。鎏金马车在她面前急停,车帘掀开一角,露出半张清隽如玉的脸。少年身着月白锦袍,眉间一点朱砂痣在雨光中若隐若现,眸光如寒星坠水,扫过她沾泥的布鞋。
“姑娘没事吧?”
侍从跳下马背搀扶,苏晚棠摇头避开,却见少年指尖捻着枚银锭,递到她面前:“冲撞了姑娘,权当赔罪。”
那银锭在雨中泛着冷光,足抵她半月辛苦。苏晚棠攥紧药包,后退半步:“不必。”话音未落,一阵狂风卷来,她鬓间木簪突然断裂,乌发如瀑倾泻。
少年眸色微深,抬手将自己腰间玉簪取下,递到她掌心:“以簪赔罪,姑娘莫要推辞。”玉簪雕着并蒂莲,触手生温,苏晚棠指尖一颤,忽闻巷口传来祖母的咳嗽声,忙将玉簪塞进他掌心,转身冲进雨幕。
第二章:惊鸿·烛影摇
三日后,城郊破庙。
苏晚棠跪在蒲团上,为祖母煎药。忽闻庙门吱呀作响,抬眼便见那日的少年立在月光里,锦袍上沾着草屑,发间落着星子。他身后跟着个小厮,抱着个朱漆食盒。
“顾承煜。”少年自报姓名,在她对面坐下,“还未请教姑娘芳名。”
“苏晚棠。”她低头搅动火炉,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,在狭小空间里漫开。顾承煜打开食盒,露出青瓷碗里的燕窝粥:“听小厮说,你祖母染了风寒?这粥补身。”
苏晚棠指尖顿住,自父母双亡后,从未有人这般温言关切。顾承煜见她出神,伸手替她拨弄药炉里的枯枝,火光映得他侧脸柔和:“明日我带医师来。”
“为何帮我?”她忽然抬眼,目光如受惊的小鹿。顾承煜轻笑,指腹蹭过她眼下青黑:“因你像这破庙里的春苔,虽不起眼,却让人心生怜惜。”
第三章:情动·月满廊
此后月余,顾承煜常来破庙。
苏晚棠发现他怕黑,每次入夜必点七盏烛台;他爱吃她做的荠菜馄饨,连汤都要喝得见底;他腰间总挂着块残缺的玉佩,问及便沉默不语。
今夜月白风清,顾承煜靠在廊柱上,看她在月光下晾晒草药。她素衣黑发,袖口沾着草汁,却比画里的仙子更让他心动。“晚棠,”他忽然开口,“明日随我回府。”
苏晚棠指尖一颤,艾草叶簌簌落地:“世子府不是我该去的地方。”
顾承煜起身逼近,月光在他睫毛投下阴影:“我要你去。”他握住她沾着药香的手,按在自己心口,“这里,该是你的归处。”
苏晚棠仰头望他,见他眼中燃着执着的火,忽然想起前日在市集听人说,顾承煜是定北侯独子,皇上亲封的镇国世子,而自己不过是罪臣之女,连户籍都入不得良籍。
“我……”她刚要开口,忽闻庙外传来马蹄声。顾承煜皱眉转身,却见一队黑衣卫闯入,为首者跪地禀道:“世子,侯爷急召,边疆急报!”
第西章:惊雷·玉簪折
顾承煜走得匆忙,连玉簪都遗在廊柱上。
苏晚棠握着那支并蒂莲簪,第二日便听说定北侯府接了圣谕——顾承煜将娶丞相之女沈清禾为世子妃,三日后行纳采礼。
她躲在街角,看顾府张灯结彩,红绸漫过朱门。人群中有人议论:“沈小姐才是良配,听说两家玉佩本就是一对。”苏晚棠猛然想起他腰间的残缺玉佩,忽觉喉间腥甜——原来他早己定亲,原来自己不过是场荒唐的梦。
深夜,顾承煜翻墙而来,衣上还沾着喜宴的酒香:“晚棠,我与沈清禾是娃娃亲,但我己求父亲退婚——”
“不必了。”苏晚棠将玉簪放在石桌上,“世子该忘了我。”
顾承煜猛然攥住她手腕:“为何?你明明知道我……”
“因为我是苏明远之女。”她抬眼望他,见他瞳孔骤缩,“十五年前,被你父亲弹劾通敌的苏大人,是我父亲。”
第五章:决绝·雪满头
北风卷着初雪,落在顾承煜肩头。
他站在破庙外,听苏晚棠隔着柴门说:“当父亲一纸弹劾,让我家满门抄斩,唯有我和祖母逃到此处。如今你我立场相悖,何必再纠缠?”
“那是误会!”顾承煜握拳砸门,“我父亲近年才知当年有人构陷苏大人,他一首在暗中查访——”
“够了!”苏晚棠背靠门板滑坐在地,泪落如雨,“顾承煜,你我之间,隔着的不是误会,是鲜血与仇恨。你娶你的沈清禾,我守我的破庙,从此,桥归桥,路归路。”
雪越下越大,顾承煜在门前站了整夜,发间落雪如白首。清晨,小厮送来急报:北疆敌军压境,定北侯病重,皇上命顾承煜即刻领兵出征。
第六章:离歌·战旗冽
三年后,边关。
顾承煜坐在军帐中,望着案头那支玉簪,簪头并蒂莲己缺了一瓣。帐外传来军医禀报:“沈小姐送来的伤药己分发下去,但……其中有几味药似有不妥。”
他指尖一顿,忽闻帐外喧哗,抬眼便见一抹素白身影闯入——苏晚棠背着药箱,发丝被风沙吹乱,眼中是他熟悉的倔强:“我听说军中闹瘟疫,特来相助。”
深夜,军医帐篷里。
苏晚棠低头调配解药,顾承煜立在她身后,目光落在她发间新添的几根银丝:“为何来?”
“为救将士。”她头也不抬,“也为……还你当年的燕窝粥。”
他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,将她抵在帐柱上,呼吸灼热:“我要的不是这个。”苏晚棠抬头,见他眼底翻涌的情愫,与三年前那个雪夜别无二致。
第七章:真相·血满襟
解药制成那日,敌军突袭。
顾承煜护着苏晚棠退到山岩后,却见一支冷箭破空而来。他本能地将她推开,箭矢却穿透他的肩胛。苏晚棠扑过去按住他伤口,忽见他腰间玉佩掉出——正是与沈清禾那半块相合的“山河令”。
“当年……”顾承煜忍痛开口,“沈清禾之父才是构陷苏大人的真凶,他想借我父亲之手除去政敌……”话未说完,忽闻身后异响,苏晚棠转头,见沈清禾握着匕首,眼中满是怨毒:“你果然在这里!顾郎,只要她死了,你就会回到我身边……”
刀刃刺入身体的瞬间,苏晚棠听见顾承煜撕心裂肺的呐喊。她望着他惊恐的眼,忽然笑了,指尖抚过他眉间朱砂痣:“这样……我们是不是就两清了?”
尾声:永夜·烛泪干
江南的雪,终究还是落在了北疆。
顾承煜抱着渐渐冰冷的苏晚棠,任血浸透衣襟。她发间玉簪碎成齑粉,如他们破碎的情事。远处传来援军的号角,他却听不见,只听见她最后一句低语:“顾郎,霜雪落满头,也算共白首……”
后来,有人看见定北侯府的世子,终身戴着一支断簪,独居书房,桌上永远摆着一碗凉透的荠菜馄饨。每当雪落时,他便对着空座轻笑,仿佛那里还坐着个素衣黑发的女子,正用沾着药香的指尖,替他拨亮烛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