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春末,长安城外的桃花开得极盛,灼灼如血,染红了半边天际。
谢家嫡女谢云舒跪在佛堂前,双手合十,闭目诵经。她生得极美,眉如远山,肤若凝脂,一袭素白长裙衬得她如谪仙般清冷出尘。可她的眼底,却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哀愁。
“小姐,该用膳了。”丫鬟轻声提醒。
谢云舒睁开眼,目光落在佛堂中央那尊金身佛像上,佛像慈悲含笑,却照不进她心底的黑暗。
“再等等。”她轻声道。
她在等一个人。
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。
——
三年前,谢云舒还是长安城最耀眼的明珠,谢家嫡女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求亲的人踏破了谢家门槛。可她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。
那日,她去城外寒山寺上香,遇见了寺中最年轻的佛子——玄寂。
玄寂生得极好,眉目如画,气质清冷,一袭素白僧袍衬得他如谪仙般不染尘埃。他站在桃花树下诵经,风起时,花瓣纷飞,落在他肩头,又被他轻轻拂去。
谢云舒看得痴了。
“姑娘,佛门清净地,莫要久留。”玄寂抬眸,声音清冷如霜。
谢云舒却笑了:“佛子既知佛门清净,为何还要看我?”
玄寂一怔,随即垂眸:“阿弥陀佛。”
——
自那日后,谢云舒便时常去寒山寺。她带了自己做的素斋,说是供奉佛祖,实则只想多看玄寂一眼。
玄寂起初避她如蛇蝎,可渐渐地,他也会在她来时,为她倒一杯清茶。
“佛子,你说佛祖会渡我吗?”有一日,谢云舒忽然问道。
玄寂抬眸:“施主心中有何执念?”
谢云舒看着他,轻声道:“我执念于你。”
玄寂手中的佛珠倏然断裂,珠子滚落一地。
——
那夜,玄寂在佛前跪了一整晚。
第二日,谢云舒再来时,却被告知玄寂闭关了。
她站在寺门外,看着紧闭的寺门,忽然笑了。
“玄寂,你躲得了我吗?”
——
三个月后,谢家遭难,满门被抄,谢云舒因在外上香逃过一劫,却也被迫流落街头。
那日大雨倾盆,她浑身湿透,蜷缩在寒山寺外,意识模糊间,看到一袭白衣向她走来。
“玄寂……”她喃喃道。
玄寂将她抱回寺中,亲手为她换衣、喂药,守了她三天三夜。
谢云舒醒来时,看到他疲惫的眉眼,忽然哭了。
“玄寂,我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
玄寂沉默许久,最终轻叹一声,将她拥入怀中。
“我在。”
——
那段时间,是谢云舒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玄寂虽仍是佛子,却为她破了戒。他陪她赏花、煮茶,甚至在她生辰那日,亲手为她雕了一支桃花簪。
“玄寂,你还俗吧,我们离开这里。”谢云舒靠在他怀中,轻声道。
玄寂沉默许久,最终摇头:“我是佛门弟子,此生注定与红尘无缘。”
谢云舒笑了:“可你己经为我破了戒。”
玄寂闭目:“所以,这是我的劫。”
——
好景不长,谢家的仇人终究找上了门。
那日,谢云舒被仇家围堵,玄寂为救她,身受重伤。
“玄寂!”谢云舒抱着他,泪如雨下。
玄寂抬手擦去她的泪,轻声道:“云舒,我此生最大的幸事,便是遇见了你。”
“可我是佛子,注定不能与你相守。”
“若有来世……我定还俗娶你。”
——
玄寂死了。
死在她怀中,唇角还带着笑。
谢云舒抱着他的尸身,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。
最终,她拿起玄寂留下的那支桃花簪,刺进了自己的心口。
“玄寂,我来陪你了……”
——
那日后,寒山寺的桃花一夜凋零。
有人说,曾看到寺中有两道身影相依而立,一袭白衣,一袭红裙,如当年初见时一般。
可风起时,却只剩满地残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