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霓虹在玻璃窗上流淌成模糊的光河,苏挽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紧。
短信里那个刺眼的“X”像根细针,扎得她后颈泛起凉意。
她点开通讯录,指尖在“顾砚”的名字上悬了三秒,终究没拨出去——有些暗潮,得先自己摸清深浅。
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,苏挽透过百叶窗缝隙望去,一辆黑色轿车正从苏家老宅门前驶离,尾灯在转角处划出一道猩红的弧。
她记得那是李公子的座驾,今天下午李家退婚时,他连面都没露。
“叮——”
手机震动,是林经理发来的消息:“小苏,明天早班你能提前来吗?有些新品方案想和你商量。”
苏挽盯着屏幕笑了笑。
重生这三个月,她在咖啡馆从调奶泡的学徒做到首席咖啡师,靠的不只是前世记住的爆款配方,更是每次打奶时观察客人微表情的本事——穿真丝衬衫的商务男偏爱苦醇,扎双马尾的学生妹喜欢焦糖甜感。
林经理总说她“天生有把人心当咖啡粉磨的巧劲”。
可巧劲再巧,也防不住阴谋。
三天后清晨,咖啡馆刚开门就涌进七八个举着摄像机的人。
为首的女人穿着香奈儿套装,正是秦婉儿。
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戳向展示柜:“大家看,这是苏挽亲自调配的‘春日絮语’,我有顾客喝出了腹泻!”
镜头转向她身后的中年男人,男人捂着肚子呻吟:“昨天喝完拉了八次,医院诊断是急性肠胃炎!”
林经理的脸瞬间煞白。
他刚要解释,秦婉儿又举起手机:“更过分的是,苏挽为了节省成本,用的根本不是宣传里说的耶加雪菲豆子!”她点开一段录音,背景音里传来仓库管理员的声音:“这批巴西豆便宜一半,苏小姐说就标耶加雪菲,反正客人喝不出来。”
苏挽站在吧台后,看着监控里自己三天前叮嘱库管“把临期的巴西豆单独存放”的画面。
她摸出手机快速翻动,找到三天前给库管发的消息截图——“巴西豆仅限员工内部试喝,严禁用于出品”。
“各位媒体朋友。”她摘下围裙,发梢扫过锁骨,“首先,这位先生的病例请出示原件,我需要核对就诊时间和饮品购买时间是否吻合。其次,”她点开投影仪,“这是我们每日进货单,耶加雪菲的海关报关单和检测报告都在上面。至于这段录音......”她调出仓库监控,画面里秦婉儿正往管理员手里塞红包,“这位是秦氏集团的二小姐,和我有旧怨。”
人群里传来抽气声。
秦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,突然尖叫:“你收买监控室!”
“秦小姐如果怀疑,可以报警调看原始录像。”苏挽笑得温软,“对了,您上个月在‘蓝调’酒吧和李公子的合照,需要我帮您找出来吗?”
秦婉儿的脸瞬间雪白。
她抓起包撞开人群,摄像机砸在地上,镜头盖骨碌碌滚到苏挽脚边。
林经理擦着额头的汗走过来:“小苏,你怎么......”
“我重生后第一天上班,就给店里所有监控换了云存储。”苏挽弯腰捡起镜头盖,“有些坑,前世踩过一次就够了。”
傍晚收市时,顾砚的玛莎拉蒂停在咖啡馆门口。
他摇下车窗,金丝眼镜在夕阳下闪着光:“请你喝杯咖啡?”
“你该请我喝红酒。”苏挽坐进副驾,“今天要不是你让人匿名爆料李公子的黑料,李家不会这么快退婚。”
顾砚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:“我爸的老部下查到,苏家这两年往境外转了三笔大钱,都进了‘天衡会’的账户。”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,“这个组织专门操控豪门婚姻,你收到的‘X’短信,很可能是他们发的。”
苏挽的手指轻轻划过文件上“天衡会”三个字。
前世她坠楼前,曾看见苏母对着手机说“天衡会的人催了”,当时她以为是普通商业合作,现在想来,那些被家族用来联姻的“工具人”,或许都是天衡会棋盘上的棋子。
“我让陈律师把咖啡馆30%的股份转到我名下了。”她打开车窗,风掀起发尾,“今天下午还发了段创业演讲视频,网友说我是‘清醒大女主’。”
顾砚瞥了她一眼,嘴角扬起:“需要我让顾氏投资你的咖啡馆吗?”
“暂时不用。”苏挽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,“我要让苏家明白,没了他们的‘安排’,我也能活得很好。”
可有些“安排”,比想象中更顽固。
第二天上午,苏挽刚到医院就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苏母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得像张纸:“小挽,妈妈昨天突然心绞痛......”
“您床头的体检报告我看了。”苏挽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,“心肌酶正常,心电图也没异常。”她打开桶盖,小米粥的香气弥漫开来,“但您胃里有残留的催吐药成分,装病前至少抠了三次喉咙。”
苏母的手在被子下攥成拳:“妈就是想你了......”
“我每周三、五晚上来陪您两小时。”苏挽舀起一勺粥吹了吹,“但别指望我搬回家,也别再提联姻的事。”她把粥递到苏母嘴边,“您年轻时也被外公外婆安排过婚事,对吧?”
苏母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昨天咖啡馆打烊后,小李提起以前苏家的老管家。”苏挽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“他说您当年逃婚被抓回来,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。后来您说‘女人就得把男人和家族绑在身上’,其实是怕我重蹈您的覆辙?”
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吊瓶滴液的声音。
苏母别过脸去,眼角有湿意渗出来。
深夜回到公寓,信箱里躺着个烫金信封。
苏挽拆开,信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:“苏小姐,天衡会诚邀您参加本月十五的茶会。真正的棋局,等您落子。”
她捏着信纸走到窗前,月光漫过她的肩。
楼下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极了前世坠楼时耳边的风声。
但这一次,她不会再闭着眼往下跳——她要看看,这盘所谓的“棋局”,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