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0章

的浓腻而浑浊的瘴气，身体才会出现的本能反应。
　　少女随即看见了危险气息的源头。
　　一条比大地深处蛇行的人性沉淀物，还要黯淡、阴森的纤长虚影，不知从希斯身上何处钻出来，环绕着老者的胸口和脖颈，吐信凝视着她们。
　　那是拥有着多对异形羽翼的类蛇的虚影，首尾相绕——交织成莫比乌斯双环，是象征无限与轮回的衔尾蛇。
　　“拥有了翅膀，才真正意识到人世在那浪潮前何等渺小，我们生存的文兰，不过是群星中的孤岛——”
　　终于当着女巫们的面，显露出魔人之秘的希斯，继续向孙女慨叹。
　　“相比这种渺小，无知称得上是命运的仁慈——当注定走向终结的真相，赤裸裸摆在面前时，内心所受到的冲击，会重塑我们的灵魂。”
　　他抬起的拳头中，似乎在紧握着空无一物的命运，品味那过去源于无力的懊悔和失望。
　　“我本是一介武夫，除了手中的剑和救赎苍生的志向，与你们巫师追求的所谓诸世的真理和哲学无缘——可败给乌妮后，我开始怀疑自己身为骑士的力量。”
　　“随后在那一天，我得到了真正的启示。”
　　希斯眼窝中涌荡着纯粹而混沌的虚无感。
　　“不是神的教诲，也不是魔的蛊惑，而是我内心喷涌的意志。”
　　“顺着梦境之声的引导，我通过了传说中的觐圣者大道，见证了文兰诸陆起源的历史——”
　　“创始众神打造黄金纪元的秩序时，鸣泉女士与深蓝神母——这对传诵至今的伟大双子，由身为混沌神的‘源流之水’孕育，从此‘流水之环’完成奠基，“源流之水”划分为海水与陆地之水——”
　　“而翠丝提与刻托，分别是继承她们神血的后代——两位水之仙女的结合，将重现‘源流之水’的力量。”
　　安迦叶暗暗点头，李昂也提到过人性深渊下孕育的新神，将是“源流之水”伟力再现于世的摇篮——如此看来，那位幕后的“灵魂之主”，给无路可走的希斯，指示了一个拯救翠丝提的方向。
　　但恶魔的目的是什么呢？
　　“就算你亲眼目睹了神话的真貌，怎么知道不是恶魔的骗术？”
　　凡娜冷淡质疑着祖父的说法。
　　“那不重要。”
　　希斯毫无犹豫的回答，似乎在表明与恶魔做交易的代价，是他心甘情愿的。
　　“重要的是侵蚀了翠丝提的人性，能否从根源上得到净化，而我得到的启示，就在于一种可实现的可能性。”
　　希斯抬手抓住了脖子上蠕动的翼蛇之影。
　　“在目睹神话中的创世，无数种族的生存与灭亡后，我和过去的哲人们一样，产生了一个疑问，我们存在的本质是什么？”
　　“生命繁衍、斗争的意义，灵魂流转的去向，一生饱受命运折磨的价值——只是在诸神的时代远去后，万物遵循残存的律法，而延续至今的救赎之道吗？”
　　“抱着这个疑问，在觐圣者大道的尽头，扎根半岛的古老恶魔，在我面前现身。”
　　“它是谁qq君羊⑦Ⅴ贰⑤Ⅱ七七⑨Ⅷ？”凡娜口吻苦涩问，“你们定下了什么契约？”
　　“我从恶魔手上，获得了操控灵魂的能力，而我要贡献大量的灵魂为祭品。”
　　“所以你才假死，躲藏到幕后，策划种种阴谋冲突吗？”
　　安迦叶早有的猜测脱口而出。
　　“没错。”在纯白而澄澈的雪花环绕中，希斯平淡述说着充满血腥味的只言片语。
　　“为了收集祭品，给后续的计划铺路——我开始策划石湾领与冷湖领的冲突，最终制造了香料战争。”
　　而这只言片语中，到底埋没了多少尸山血海。
　　在凡娜近乎绝望而悲哀的目光中，希斯坦白着他一路犯下的罪行。
　　“大量碍眼的冷湖领元勋，在这场战争中死去，换上了我的人，而我的老家虽然夺得了胜利，但也迎来清算——奥伯恩在我的支持下，最终登上了海盗王的位子。”
　　“当足以实现我构想的权力到手后，为进一步掌控恶魔的力量，我决定探索巫术的奥秘。”
　　希斯俨然沉浸在重塑灵魂后——三十年亲手开创的风云变幻的人生中。焐
　　“大学者鲁本斯向我引荐了他的孪生兄弟——虹塔的陶德大师，我拜入他门下，开始研究如何改造翠丝提的生命和灵魂。”（
　　安迦叶随即回想起在双城港遇到的出身虹塔的肯尼——那个可怜的魔瘾患者记忆里与乌洛波洛斯的交情，不由悄声叹息。一
　　“陶德后来率领了灵见会的激进派巫师们，参加了大边境战争——”凡娜联想到更为惨烈的悲剧，咬牙切齿质问。）
“难道那场战争背后,也有你和那只恶魔的阴谋吗?”奇
　　“好可怕。”巴
　　眼见乌洛波洛斯近乎默认的姿态，雨人阁下死死抱着怀里的云朵，连两条海蛇尾巴，都吓得缠上了安迦叶的腰：“我头次见到这样坏的大坏蛋。”⒏
　　“我不讨厌这样的人呢。”艾尔莎在安迦叶耳旁轻轻呵气，目光诡异地微笑着，“小安，你会为了某件事，做到这个地步吗？”淋
　　无视了女巫们神色各异的反应，希斯继续述说。（
　　“十五年前，当我在研究上遭遇阻碍时，埃洛回来了。”七
　　故事终于讲到凡娜最关心的片段。）
　　“我弄清埃洛的身份后，决定把她拉拢到我的计划中，利用从恶魔手上得到的知识，帮助她完善‘魔魂融合’的实验，但那孩子——太自作聪明了，企图独吞研究成果。”陸
　　“所以你杀了她，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。”凡娜低头死死克制着抓住枪柄的手。⑴
　　“我没有杀她。”希斯漠不在意道，“埃洛死于她的愚蠢。”
　　“她逼麦克白交出了莎拉的调查笔记，前往岛下调查翠丝提的真相，却彻底引发了诅咒。”
　　“我出手救了她，但诅咒的侵蚀停不下来了。”
　　“埃洛在死前把你送走，寻求史黛拉的庇护——而她的灵魂，为了避免被翠丝提吞噬，自行放逐于寰世梦境中，也是想摆脱我，不把‘魔魂融合’的真正成果交出去。”
　　希斯轻轻冷笑。
　　“但她未免小瞧了我这个父亲。”
　　“我在梦境中追踪到埃洛，用她的遗骨，烧制成通灵的媒介，等待召唤她的契机。”
　　“凡娜——直到你再次回到冷湖，我知道能用你引出埃洛的时候到了，所以才在双城港等你们自投罗网。”
　　“一切都是你的预谋吗？”
　　少女飘散于暴雪中的璀璨金发，再次被愤怒之风激荡而起。
　　“那卡戴珊呢？她在巡礼的路上伏击我们，和你有什么关系！还有大边境战争，那席卷半岛的战火，你的同谋究竟有多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