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湘妃竹帘在檀木茶案上投下斑驳光影,沈梦雨指尖抚过缠枝莲纹茶盏,胭脂红釉色映得她面容愈发苍白。碧云跌跌撞撞闯进来时,青瓷茶盏在案上发出清脆的震颤。
“王妃!沈府来信,说大少奶奶怀孕了!”
茶盏里的碧螺春泛起细密涟漪,沈梦雨猛地起身,绣着金线并蒂莲的裙裾扫落案上茶点。谢婉宁怀孕的消息像春日惊雷,震得她眼眶发烫——那个与她在沈府后花园偷摘青梅的少女,竟要做母亲了。
雕花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扬起细碎尘埃。沈梦雨掀开鲛绡帘幕,望着街边嬉笑的孩童,忽然想起过去和萧景琰在一起度过的甜蜜岁月。
沈府西厢房飘来阵阵甜香,谢婉宁斜倚在软榻上,腕间羊脂玉镯随着笑声轻晃。沈梦雨将带来的礼物堆在案头,指尖无意识着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:“等孩子生下来,我要做他的干娘。”窗外的玉兰簌簌飘落,她仰头望着流云,眼底藏着无人知晓的怅惘。
暮色如同浸透浓墨的绸缎,将窗棂外的天色一寸寸吞噬。沈梦雨蜷缩在冰凉的檀木榻上,案头冷透的药碗还泛着令人作呕的苦涩气息,薛神医那句“先天不足,难有子嗣”的断言,像一柄生锈的铁锁,将她困在绝望的牢笼里,日日受着煎熬。
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得她浑身一颤,如惊弓之鸟般瑟缩。萧景琰攥着那支银簪立在门口,屏退所有下人后,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那支曾承载着无数柔情蜜意,被他温柔别进她发间的银簪,此刻在他掌心泛着森冷的光,映得他眼底结满寒霜,仿佛眼前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。
“这个银簪是你掉在麓山的吗?”他的声音像腊月里呼啸的北风,字字如刀,狠狠剜着她的心。沈梦雨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白天在沈府的场景——谢婉宁抚着隆起的小腹,眉眼间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幸福。而自己的肚子,却始终如寒冬里荒芜的冻土,再怎么期盼也开不出希望的花。记忆里药罐中翻滚的黑汤再度沸腾,苦涩的滋味从喉头翻涌而上,几乎令她作呕。
“我是去过麓山,但害她的不是我。”她鼓起勇气抬起头,“王爷需要子嗣堵住百官的嘴,苏姑娘出身名门,能平息那些弹劾王妃无后的奏折……能让那些流言蜚语都停下来。”
“啪!”银簪狠狠砸在案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,震得药碗里的残渣西处飞溅。萧景琰脖颈青筋暴起,像一条条扭曲的毒蛇,“所以在你心里,本王就是这样一个懦弱无能、轻易舍弃心上人的废物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掩不住那汹涌的愤怒与悲凉,惊得窗外的寒鸦扑棱棱西散而飞。
沈梦雨突然笑了,笑声凄厉又绝望,胭脂混着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,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诡异的红痕,如同她破碎的心。更鼓声一下下敲进耳膜,敲得她头疼欲裂。她想起这些天书房彻夜不灭的灯火,想起那些被她偷听到的对话:“王妃无出,恐失民心”、“苏姑娘贤良淑德,正适合入主中馈”……那些话,此刻都化作利刃,一下又一下剜着她的心脏。
“明日我会亲自去苏府下聘。”她强撑着起身,裙摆扫落案上的药渣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文武百官需要交代,王府需要子嗣,这是我们都逃不掉的宿命。”
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,一条滚烫的手臂如铁钳般缠上她的腰间。“不许去!”萧景琰将她狠狠拽入怀中,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。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身体止不住地发颤:“可我只想要你!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困在绝境的野兽,“每天十多份弹劾奏折摆在案头,那些老匹夫说你无后是不祥之兆……我多想和你生下我们的孩子,将这江山亲手交给他!可我……我护不住你!”温热的泪砸在她后颈,滚烫得灼人。
沈梦雨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胸膛,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:“你放开我!我己经累了,我不想再继续做那个被千夫所指的无用王妃!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像一只被困住的困兽。
然而她所有的挣扎在萧景琰汹涌的力气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。他滚烫的吻裹挟着泪水落在她脸上,那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,仿佛要将过往每个共枕夜的温柔、朝堂倾轧带来的绝望与无助,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。她的脖颈被他紧紧扣住,窒息般的禁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突然,一阵刺痛传来,沈梦雨尝到了口中咸涩的血腥味。不知是他失控咬破了她的唇,还是她绝望中掐进他后背的指甲渗了血。撕扯声响起,她的衣裳被粗暴地撕裂,冷风灌入的瞬间,她被裹进了他带着体温的怀中。
“别碰我!”沈梦雨尖叫着,拼命扭动身体,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。可他却将她抱得更紧。在这窒息般的纠缠里,爱意与痛苦交织,绝望与挣扎碰撞,化作一场惨烈的、令人心碎的撕扯。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照亮了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,在这寂静的夜里,诉说着命运的残酷与无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