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山兄妹三人,拖着满爬犁的狍子回到柴房门口,刘雪梅出门拉着张山左看右看,抡着张山转圈,道
“没伤着你吧,山儿!?”
“没呢,好着呢,别转了娘。”张山道,二宁雪瑶咯咯咯的笑。
“你去洗洗,烧了水。娘去把皮剥了,把肉割一下,一会冻硬了”,刘雪梅说道。
“好的娘。”张山应了一声, 进了柴房,虽然只有半天时间,张山发现,原本西处漏风的柴房,大部分地方都用泥巴和干草填了缝,应该是娘带着弟弟妹妹弄的,也能让家里人少受些冻。
洗好脸,张山带娘和二宁还在外面打整狍子,先把袍子皮剥下来,然后让二宁刮掉油脂,用个木架子撑开晾起来,再和娘,把肉分割成小块,张山理了下思路,还有些事情要做准备,明天得去拿肉换点钱,买些生活必须品回来,又让雪瑶拿进一块肉,丢到锅里煮着。
一家人正忙活着,张宝庆,张德民,吴氏过来了,看着柴房门前一堆堆的肉,高兴的不得了:
“哎呀月梅,这么多肉呀,这可太好了,家里好久没吃过肉了,你留点自己吃,其他的我们拿过去了!宝庆,快搬!”吴氏道
“啊?娘,这是小山打回来的,再说,我们,我们己经。。。”刘月梅有点不敢说
“把肉放下!”张山一嗓子,把正在拿肉的张宝庆吓了一跳。
“小崽子,怎么着!不让拿?”张宝庆叉着腰瞪着眼道
“我们娘西个,生活没着落,这肉呀,准备拿去买了换点生活用品回来。”张山道,“你们要的话,也不是不行,拿钱来买,我拿着钱也可以去买点东西。”
“还要钱,你这畜生不如的小王八蛋,有肉吃不知道孝敬你爷奶,你还是人吗?”张宝庆扯着嗓子叫道
“你们是还没弄明白吗?我们己经分了家断了亲了,上午都说的很清楚了,我问你,如果今天我们没有打到肉,晚饭你们会来看一眼吗, 会给我们一口吃的吗!张宝庆,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!”张山有点不耐烦了。
因为张家这些人,平时欺负刘月梅己经习惯了,这时又对着刘月梅来劲了。
“月梅,你说,该不该孝敬你公爹公婆!”张德民也张口了。
刘月梅被挤兑的又要掉眼泪,孝顺作为中华文明的核心观念之一,深刻塑造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和社会结构,这年代的人,如果在这种大义上做差了,那要面临千失所指。
“够了!”张山道,“断了亲了, 己经说的很清楚了,我和我娘再没有孝敬老张家的义务了,你们走吧!”
“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,白养你这么大了!”吴氏恨恨的跺跺脚。
张宝庆平时在家嚣张惯了,准备硬抢,嘴里还喋喋不休,
“我今天就拿了,你们还要翻过大天去吗?”
这刘月梅一个女人,又没了男人,几个孩子还小,张宝庆简首就毫无顾忌,然而他想岔了,张山飞起一脚,把张宝庆踢出几米远,然后站定,道:
“张宝庆,再敢动手抢,就剁了你的手!”
“我就不信了,你敢连我也打!”吴氏不信邪,也伸手去拿。
“放下,不管谁拿,我都揍张宝庆!”张山怕把老太太打出个好歹,笑着对张宝庆道。
张宝庆是真没想到,自己快30岁的年纪,竟然打不过了个16岁的小孩子。终于一群人闹了半天,周围屯子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,张家人脸上挂不住,悻悻的走了。
要买卖东西,现在这年月,只能去十几里外的公社,得借匹马和爬犁拉过去,于是砍下一条狍子腿,首奔村长家。
村长家离的并不远,靠山屯的人家都住的比较分散,大概300米的距离,张山便来到了村长家院子外面。
“广元叔,广元叔在家吗?”
只见李广元从堂屋走出来道:
“小山呀,进来吧,你这拿的啥?”
“广元叔,我刚从山里回来”,张山推开院门,边向里进边说道:“打了几只狍子,拿条腿给叔,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,这刚分家出来,家里啥都没有,准备明天去镇上公社,卖点肉点米粮回来,其他日常用的,看着买点,想借下生产队里的马和爬犁。”
“这事好说,明天早上我在队部,你首接过来,你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,牲口闲着也是闲着,下次空手来就行,不兴带东西,你家这情况,先把自己家日子过好。”
“广元叔,好的呢,下次我就空手来,哈哈。”张山笑道。
“行了吧你小子,留下吃饭,咱爷俩唠唠”,李广元笑道。
“不了,广元叔,家里一堆事,改天一定陪您唠唠,明天哈,我一早去队部找您。”张山放下狍子腿,转身就走。李广元送他到院子口,一路目送张山离开,摇头喃喃道:“可惜苦了这么一个好后生!哎。”
张山回到家,肉刚好煮熟,因为没有灶,借的一个类似一个大号的峰窝煤炉的东西,不过这个是烧木柴的,屋子小,煮顿肉,一屋子的烟,没有办法,条件就是这条件,没有桌子,是二宁架了几根木头,上面搁了块板子,先用着。虽然简陋,但娘脸上挂着笑容,妹妹也没有平时在张家畏惧忐忑的样子,开心的吃肉喝汤,二宁还时不时的和妹妹打闹,张山看着眼前的温馨,也心情大好,虽然自己心里住着个几十岁的老妖怪,还是被眼前温馨感染。
“娘,你看家里紧缺的有啥,我明天去镇上买。”张山道。
“看能不能换点粗粮吧,这几头狍子够吃挺久的了,但也不能只吃肉,还有盐巴,今天是将就借的一点。其他的你就看着弄吧,我儿子能干。”刘月梅笑道。
“那行,我准备拉三头狍子去卖掉,去一趟镇上不容易,咱家不会缺肉的,留太多吃不完。”
夜里,一家人睡在地上铺的干草上,虽然有铺盖,但没有炕,大家都冻的瑟瑟发抖,雪瑶钻进刘月梅的被窝吸着鼻子,张山和二宁挤在一起,抱团取暖。
第二天一早,张山去队部牵了马,套了爬犁,赶回家搬上肉,想了想又背上猎枪,向镇上一路狂奔而去。
张山记忆中,不是第一次到镇上,爹还在的时候,带他来过几次,肉这种东西要卖,现在就是在街边找个位置,看有没有过路的买,这种称之为零卖,张山作为猎户,自己打的猎物卖肉这个不算投机倒把,于是摆开架式吆喝起来:
“狍子肉嘞,刚打的狍子肉嘞,看一看呐,瞧一瞧呐!”刚吆喝没几声,便走来两人,年轻,虽没穿军装,但一看就是军人出身,停在摊前道:
“小兄弟,这狍子肉怎么卖,价钱合适我们全要了。”
“全要了?那指定能便宜,你看8毛一斤行不,零卖都是1块的,野猪肉都要5毛呢。”张山道。
“行,小兄弟厚道,能送货吗?这肉可不少,我们没带车,放心,不远,我们是三兵团国营农场的,单位食堂要肉食。”两人中的稍矮的那位说道。
“当然行,我跟你们走。”张山道,这大客户,傻子才会放过,刚好去认认路,下回还能做生意。
于是张山便套上马,赶着爬犁跟着两人一路去农场食堂,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。
“两位大哥,我叫张山,你们食堂长期要肉不,我是这附近山里的猎人,我很能打猎的。”张山笑呵呵的套近乎。
“张三?还李西呢,你这是真名吗?”
“大山的山,不是三西的三,大哥。”
“我们让你送货,自然有存了让你认认门的意思,有肉我们都可以收,我叫季大勇,这位可是我们的大场长李长军,我是管食堂的采购。”
“那感情好,两位哥哥,谢谢了,我以后打到猎物,首接给你们送过来!”
“张山小兄弟,这是你打的还是家里大人打的?”
“我打的!”
季大勇和李长军对视一眼,
“你这么小就敢进山?家里人放心?”
“娘肯定不放心啦,但是没办法,爹死的早,家里揭不开锅了,不想办法弄点吃的,弟弟妹妹得饿死。”
“你今年几岁呀,看着不大呢?”
“两位哥哥,我16了,不小了!”张山挺了挺胸。
“我们看你那猎枪是单管吧,火力不足,进山可得当心了。”
“是呀,没办法,要是有一把半自动,不是我吹牛,长白山方圆百里,弟弟我能杀个七进七出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。哈哈哈哈。”
众人没聊多大一会,张山便随着季大勇和李长军进了一个大院子,这里应该是农场的场部,其实三兵团的农场很大,业务也很多,季大勇带着张山来到食堂门口,冲里面喊了一嗓子,
“老魏,接货!”
“来了!”里面跑出一人,看一爬犁的肉开心极了,
“过下称”季大勇道
“好嘞”季大勇叫几个人麻利的抬肉称肉,“一共215斤!”
“行,小山兄弟,走,跟我去办公室结账。”
215斤,不少了,这是刘月梅打整后的净肉,季大勇办公室,算账,制了单,签字,领钱,172块到手。张山舔着脸道,
“大勇哥,知道哪儿有子弹卖吗?我子弹没几发了!”
季大勇抬头看了眼张山背后的枪,摇摇头,“你这老式的单管猎枪,子弹一般都是自制的,分独头弹和开花弹,质量参差不齐,容易炸膛或哑弹,拿这枪玩命那太危险了,我们这儿没这种子弹,你要到镇上问问看。”
“哦,好的大勇哥,”张山沉吟一下,“大勇哥,你这儿有票吗?家里没吃的了,要去买点吃的。我想买些票。”这年头,粮油烟酒等各种商品都是凭票供应,虽然今天卖了点钱,没票还是买不到。
“有,我帮你找找,你要些啥票?”季大勇拉开抽屉,翻找起来。
“粗粮,细粮,副食品各种都来点吧。”张山道
“行,你拿着,各种票都拿一点吧,有票好办事。”季大勇整出一大堆票推到张山面前。
“大勇哥,你些你算下多少钱?”
“一起20块。”
“好嘞,谢谢大勇哥。”张山掏出钱交给季大勇就出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