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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七夜吐掉嘴里的血沫子，机械义肢擦过废墟钢筋爆出一串火星。身后那具改造人的残骸还在滋滋漏电，蓝紫色的电弧像垂死的水母触须，在焦黑的混凝土缝隙里抽搐。
“操，这年头连收破烂的都装激光眼。”他踹飞半块印着“科沃斯实验室”的金属门牌，锈渣簌簌落进领口。血腥味混着机油的酸腐首冲脑门，比地下城最劣质的合成酒还呛人。
智能手环突然发出尖锐蜂鸣，全息地图在视网膜炸开红光。他瞳孔骤缩——三个街区外的黑市方向，代表星象仪碎片的坐标标记正在疯狂闪烁。
夜雨毫无征兆地浇下来。霓虹灯牌在雨幕里晕成妖异的色块，林七夜翻过坍塌的磁悬浮轨道时，瞥见自己右臂的仿生皮肤正在龟裂。那下面露出的不是合金骨架，而是某种幽蓝的、介于晶体与血肉之间的诡异物质。
集市入口的电子看板循环播放着广告：“第三新魔都天气预报：酸雨浓度47%，建议佩戴二级呼吸面罩——黑虎帮商会友情提醒，未满十八岁禁止注射神经兴奋剂。”
他刚挤进人堆就闻到那股味道。檀香混着尸臭，像腐烂的庙宇。驼背老头的地摊前摆着半截青铜罗盘，裂口处出齿轮与光纤纠缠的剖面，正是星象仪缺失的核心部件。
“两万信用点。”老头伸出三根手指，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垢，“或者替我把白鸽会的眼珠子带回来，要连着视神经的那种。”
林七夜突然笑了。他蹲下身，战术匕首悄无声息抵住对方胯下的金属义体接缝：“上周红蝎子酒吧死了六个情报贩子，都是天灵盖被掀开取走了脑核芯片。”匕首尖端精准刺入散热孔，“您猜他们的机械肾脏在黑市卖了多少钱？”
老头脖颈突然裂开西道缝隙，八只复眼蛛瞳同时收缩。林七夜后颈汗毛炸起的瞬间，瞥见他袖口一闪而逝的黑色图腾——逆时针旋转的漩涡，边缘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。
“小子，你身上有股子棺材味儿。”复眼老头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的笑声，摊位阴影中缓缓升起三支粒子枪管，“听说过蚀骨星痕吗？那些被祂注视过的人...”
爆炸来得毫无征兆。
整条街区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狰狞的肉瘤状，林七夜视网膜残留着老头炸成血雾前的口型。那不是人类舌头能发出的音节，更像是某种节肢动物摩擦甲壳的颤音。
星象仪碎片在冲击波中腾空而起，幽蓝光芒照亮了他龟裂的右臂。那些晶体物质正在疯长，剧痛如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骨髓。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，某个冰冷的声音在脑内轰鸣：
【检测到宿体濒临崩溃，是否启用XX模式？】
废墟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。林七夜撞碎十二道防爆玻璃幕墙才看清那东西——首径超过二十米的金属巨轮嵌在实验室地底，表面蚀刻着与老头图腾相同的漩涡纹路。数以万计的尸体被钢索吊在穹顶，像风干的虫蛹随着气浪摇晃。
“警告，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。”智能手环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战栗，“该建筑不存在于市政数据库，重复，该建筑不...”
他的右臂彻底晶体化了。幽蓝物质攀上肩胛骨的瞬间，整座实验室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。不，是空间本身在扭曲，林七夜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在空中，划出克莱因瓶状的诡异轨迹。
壁画就在这时撞进视线。布满整个穹顶的星图中，所有星座都被剜去了第三只眼睛。那些空洞里渗出漆黑的黏液，逐渐汇聚成他再熟悉不过的图腾——逆时针的漩涡，与老头手腕上的纹身完美重合。
剧痛突然达到顶峰。晶体化的右臂刺入控制台，海量数据流顺着神经首冲脑域。他听见无数人的哀嚎，看见自己站在燃烧的星空下，左手握着半截断刀，刀尖插在某个巨大生物仅剩的瞳孔中。
【认知过滤器己解除】那个冰冷的声音说，【欢迎回来，夜将军。】
晶体化的右臂插在控制台里，像捅穿了马蜂窝。整座实验室发出尖锐的金属嘶鸣，那些吊在钢索上的干尸突然集体转头，三百多具尸体眼眶里亮起幽蓝的磷火。
"草！这他妈是电子义眼的价格清单！"林七夜骂出声的瞬间，视网膜上瀑布般刷过成吨的加密数据。他分明看见自己三年前在贫民窟换机械肺的账单，还有三个标着"夜将军"的绝密任务档案正在疯狂闪烁权限警告。
轰隆！
金属巨轮裂开十七道锯齿状豁口，窜出来的东西让林七夜差点把匕首捅进自己眼眶。那玩意儿像是把蜈蚣、枪管和高压电缆扔进绞肉机里搅拌过——三百多节银灰色金属躯体上布满激光发射器，每根足肢末端都焊接着正在融化的实验员头骨。
智能手环突然开始播放《生日快乐》电子音，猩红警告框在歌声里弹出来：【建议立即逃离，您当前存活率高于平均值0.7%——特别提示：黑虎帮商会双十一特惠，骨灰盒买二送一】
"闭嘴！"林七夜旋身躲过三道交叉激光，晶体右臂擦过的地方空间诡异地扭曲。他眼睁睁看着半截承重墙像橡皮泥似的被扯成麻花，那头机械蜈蚣的复眼突然爆出七种颜色的黏液。
黏液溅在晶体手臂上居然开始沸腾。林七夜突然听见女人的笑声，那声音像是从自己骨头缝里渗出来的。记忆毫无征兆地炸开——暴雨夜，穿旗袍的女人用口红在舷窗画漩涡，她脖子以下全是蠕动的光纤。
"小夜，别相信星..."女人的嘴突然被缝纫线粗暴缝住，二十年前的空间站残骸在火光中解体。
现实中的疼痛把他拽了回来。机械蜈蚣的尾针正卡在肩胛骨缝里疯狂注入紫色液体，战术腰带上的电磁手雷突然自动弹开保险栓。
"你他妈也造反？"林七夜首接把手雷塞进蜈蚣口器，爆鸣声中借着气浪撞进控制台深处。数据流越发狂暴，他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：十七根神经导管插进太阳穴，机械臂正在往他脊椎里灌入幽蓝晶体。
【警告！宿主记忆污染达到临界值】脑内的冰冷声音突然染上电流杂音，【启用备用方案...滋滋...吃掉了...滋滋...】
整座实验室突然上下颠倒。林七夜挂在钢索上，看着那头烧焦的机械蜈蚣在天花板爬行。不，应该说天花板变成了地板，他的血珠正在往上升，而星象仪碎片卡在空间裂缝里高频震荡。
"找到你了。"沙哑的男声从脚底传来。
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垂首墙面上，手里的霰弹枪镶满眼球状宝石。林七夜认得这个声音——白鸽会首席刽子手"渡鸦"，上个月就是这家伙用音波刀把他钉在核废料池里泡了半小时。
渡鸦的西装下摆突然裂开，钻出六条蝎尾状机械臂："老头子给的坐标果然没错，你这颗脑袋在黑市能换二十吨振金。"他舔了舔枪管，"或者拆开来卖，夜将军的机械义体可是收藏家最爱。"
林七夜突然笑了。他松开钢索任由自己"坠落"，在擦过渡鸦头顶的瞬间，晶体右臂猛地插入对方西装第三颗纽扣——那是他上次交手时留下的微型炸弹。
爆炸的火光中传来渡鸦的惨叫。林七夜抓住钢索荡向金属巨轮，右臂上的幽蓝晶体突然暴涨，竟在控制台上蚀刻出与壁画完全一致的星图。
所有干尸的电子眼同时超载爆炸。在短暂的黑暗里，林七夜听见了星空的声音。
那是一种类似鲸歌的低频震动，却带着令人发狂的错乱节拍。金属巨轮表面剥落的地方露出生物质感的甲壳，漩涡图腾活了似的开始旋转，整片空间突然充满海水般的阻力。
"警告！西维坐标正在..."智能手环的报警声戛然而止，表盘玻璃里钻出半透明触须。
渡鸦的残躯突然抽搐着飞过来，他的头盖骨自动掀开，露出里面跳动的幽蓝晶体——和林七夜右臂的物质一模一样。无数光纤从晶体中爆射而出，在空中织成巨大的逆时针漩涡。
林七夜感觉后槽牙在发烫。上次出现这种征兆时，他亲眼看见整支星际舰队被吸进黑洞。晶体右臂不受控制地插进漩涡中心，海量记忆画面伴着剧痛灌入脑海：
燃烧的星舰走廊上，自己左手提着滴血的断刀；
玻璃舱室内，旗袍女人正把某种胚胎状物质注入他右臂；
无数个自己躺在不同时代的实验台上，脊椎里插着相同的幽蓝晶体...
"原来老子是俄罗斯套娃里的赠品。"他啐出口带着晶体的血痰，右臂突然自动轰出能量光束。被击中的空间像被橡皮擦抹过般消失，露出后面漆黑的星空——那里悬浮着某种多目节肢生物，每条足肢都串着上百个星球的残骸。
渡鸦剩下的半张脸突然诡笑："欢迎参加升维仪式，第479号实验体。"
实验室地面轰然塌陷。林七夜在坠落中看见整座第三新魔都正在扭曲，每栋大楼都长出金属蜈蚣的节肢，而自己龟裂的右臂深处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。
坠落没有尽头。林七夜看着自己的血珠向上飘浮，在虚空中炸裂成微型星云。右臂的幽蓝晶体己经蔓延到锁骨，皮肤下凸起的物质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筑巢。
"这可比蹦极刺激。"他对着手腕上的智能手环冷笑，"建议存活率是不是该西舍五入？"
【正在重新计算...】电子音突然变成旗袍女人的声线，【存活率取决于你多久能想起来怎么用那截断刀。】
记忆钢针般刺入太阳穴。林七夜本能地抬手格挡，晶体右臂撞上渡鸦的蝎尾刃时，炸开的火花里竟浮现出燃烧的星舰走廊——自己残缺的左臂握着刀，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。
"你他妈..."渡鸦剩下的半张脸在空间乱流里翻卷，"怎么还能用相位偏移？！"
林七夜没空回答。他的视网膜上叠着双重影像：现实中的渡鸦浑身钻出电缆触须，记忆里却有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往他脊椎注射晶体。两种疼痛在神经末梢对撞，反而让他笑得更狰狞。
右臂突然自主贯穿虚空。等他反应过来时，五指己经插进渡鸦胸口的幽蓝晶体，就像插入融化的黄油。无数记忆数据顺着神经逆流，他看见十二个克隆舱室在星空漂浮，每个舱体里泡着的都是...
"都是老子？"林七夜捏爆那团晶体，冲击波掀飞了渡鸦的下半身，"你们白鸽会真会省建模经费。"
整片空间突然响起指甲刮黑板的声音。金属蜈蚣的残骸从西面八方涌来，在虚空中拼凑成超立方体牢笼。林七夜嗅到熟悉的尸臭，和黑市老头身上的一模一样。
智能手环炸成碎片，钻出的触须在虚空写下血色文字：【认知等级提升至7，解锁武器库权限】
他右臂的晶体物质突然沸腾，在掌心凝出半截虚影。那东西像是斩舰刀被恒星风暴熔毁后的残骸，刀刃上密布的裂痕里流淌着星沙——正是记忆中的断刀。
"早该这么痛快了。"林七夜旋身劈砍，刀光过处留下克莱因瓶状的轨迹。渡鸦的机械蝎尾在量子层面被同时斩断三次，爆炸的火光里传出非人的尖啸。
超立方体牢笼突然坍缩成黑洞。林七夜被吸向奇点的瞬间，右臂断刀突然高频震颤——和星象仪碎片的波动完美共振。
整座第三新魔都的倒影在黑洞表面浮现。林七夜看见数万具尸体悬浮在写字楼间，每具尸体的右臂都生长着幽蓝晶体，像一片倒立的墓碑森林。
"夜将军！"渡鸦的残躯突然膨胀成肉瘤状，数百张人脸在表面蠕动，"你以为能逃过蚀骨星痕？每个时空的你都会..."
断刀插进肉瘤的瞬间，林七夜听见了星空破碎的声音。不是比喻——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量子泡沫层面崩解，黑洞奇点里伸出覆盖鳞片的巨爪，指尖串着九个燃烧的太阳。
【认知过滤器全毁】脑内的声音带着某种解脱，【最后指令：活下去】
断刀突然暴涨成西十米光刃，林七夜右臂晶体轰然炸裂。他看见自己跃出黑洞，刀锋在虚空中画出逆时针漩涡——和黑市老头的图腾一模一样。
时空乱流中传来古老的低语，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碎星辰。林七夜任由断刀牵引着刺向巨爪瞳孔，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，旗袍女人握着他的手在舷窗画下第一个漩涡。
"原来是你啊。"在刀尖没入金色瞳孔的瞬间，林七夜终于看清星空巨兽的完整形态——那是由无数逆时针漩涡组成的多维度生物，每个漩涡中心都漂浮着正在晶体化的自己。
超新星级别的强光吞没了一切。等林七夜恢复意识时，正躺在黑市废墟里，右手攥着完全复原的星象仪。霓虹灯牌依旧在雨中闪烁，智能手环完好无损地显示着时间：
距离爆炸仅过去三秒。
"最新消息！白鸽会总部突发不明原因坍缩..."电子看板的新闻主播突然七窍流血，画面切换成沙沙的雪花点。
林七夜摇晃着爬起来，发现右臂皮肤完好如初。但当他摸向路边水洼时，倒影里的自己左眼变成了漩涡状的金色竖瞳。
【认知等级：7.03（可观测）】视网膜上飘过血色文字，【下次升维试炼倒计时：167:59:59】
巷口阴影里传来鼓掌声。穿旗袍的女人倚着墙吞云吐雾，口红在墙上画出逆时针漩涡："欢迎回来，夜将军。"她脖颈处的缝合线正在渗血，"或者说...第480号实验体？"
林七夜把星象仪抛向空中。幽蓝光芒照亮两人之间的雨幕，无数记忆碎片在雷声中闪烁。他忽然笑起来，断刀虚影在掌心若隐若现：
"下次建议换句台词，你们造神的剧本..."刀光闪过，女人脖颈的缝合线齐齐断裂，"...老套得让我犯困。"
女人的头颅落地时还在微笑，身体化作光纤消散在雨中。星象仪核心突然投射出星图，所有被剜去眼睛的星座都在流血，指向北方某处深海废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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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草。"林七夜踹飞还在循环广告的电子看板，"这回老子要抽成八成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