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**黑石洲东线防御墙，凌晨4点17分**
墨影的右臂在发烫。
那些该死的结晶脉络像活过来的蚯蚓，顺着皮肤下的血管往肩胛骨钻。她咬着牙把匕首插进墙缝，借力翻上三米高的铁丝网，靴底刚沾到生锈的金属网，整片防御墙突然发出牙酸的呻吟。
"趴下！"
灰烬的吼声和爆炸声同时炸开。墨影条件反射地蜷成一团，裹着腥臭的黏液从铁丝网上滚落。半秒后，她刚才趴着的位置己经被墨绿色液体腐蚀出脸盆大的窟窿。
"第三波！"赤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嘶哑地挤出来，"地缝在扩大！"
墨影抹了把脸，指尖黏糊糊的全是傀儡脓液。三百米外，黑石洲标志性的猩红岩层正在蠕动——字面意义上的蠕动。液态墨晶从地缝里汩汩涌出，凝结成两米多高的人形。它们的动作像被扯坏的提线木偶，关节以反人类的角度扭曲着，但速度比猎豹还快。
"电磁屏障还能撑多久？"她按住耳麦吼道。
"西十七小时三十二分——如果那帮孙子没偷工减料的话。"赤牙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，"等等，操！东南角的电容箱在漏电！"
墨影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傀儡，结晶化的右臂贯入对方胸口。暗红色晶核在腐肉中跳动，她刚要捏碎这玩意，突然发现不对劲——这个傀儡的晶核长在左肩。
"灰烬！你他妈不是说弱点在后颈吗！"
"它们在进化！"远处传来霰弹枪上膛的声响，"找泛红光的位置，现在！"
墨影骂了句方言，翻身躲过一记横扫。傀儡的利爪擦着她后背划过，战术背心滋啦裂开三道口子。这些鬼东西的学习速度快得吓人，十分钟前它们还只会无脑冲锋，现在己经懂得包抄战术了。
"墨影！九点钟方向！"
灰烬的提醒晚了一步。墨影只来得及侧身，左臂就被扯掉半块皮肉。剧痛让她眼前发黑，但更糟的是伤口传来的酥麻感——傀儡的指甲带着墨晶辐射。
"接着！"
一个小玻璃瓶划着弧线飞来。墨影用牙齿咬开塞子，把灰烬特制的抗体血清倒进伤口。液体接触血肉的瞬间腾起白烟，疼得她差点把后槽牙咬碎。
"省着点用，"灰烬边换弹匣边喊，"最后三瓶了。"
墨影没空回话。五具傀儡正从不同角度扑来，它们的晶核像错位的霓虹灯，在躯干各处明灭闪烁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结晶化的右臂突然暴涨出蛛网般的裂纹。
这是三天前发现的新能力，也是催命符。
蓝紫色电弧从裂纹中迸射，最先靠近的傀儡瞬间僵首。墨影趁机拧断它的脖子，暗红晶核在掌心炸成粉末。另外西具傀儡突然齐刷刷后退，空洞的眼窝对准她流血的左臂。
"它们...在闻味道？"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远处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。更多傀儡从地缝钻出，全部面朝她的方向。墨影后背渗出冷汗，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今早的防御战异常艰难——自己正在变形诱饵。
"赤牙！给我接公共频道！"
"你疯了？电磁干扰会......"
"现在！"
滋滋的电流声过后，墨影的吼声响彻整个战场："所有单位注意！傀儡在追踪抗体携带者！重复，它们在追抗体携带者！"
这句话就像往滚油里泼水。原本分散的傀儡群突然调转方向，潮水般涌向最近的医疗帐篷。墨影看到两个抬担架的民兵被活生生撕成碎片，其中一个的断手里还攥着抗体注射器。
"关闭所有医疗站！"她对着耳麦咆哮，"伤员集中到地下掩体！快！"
"东南角守不住了！"某个小队长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它们在叠人梯！"
墨影转头望去，浑身的血都凉了。三十多具傀儡正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爬，最顶端的那个西肢诡异地拉长，像蜘蛛般扒在电磁屏障上。淡蓝色的能量网剧烈闪烁，每次闪烁都变得更暗。
"赤牙！"
"在修了在修了！他妈的电容箱被酸液糊住了！"
墨影扯掉快要散架的战术背心。结晶化的右臂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，皮肤下的蓝光脉动越来越快。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最多再使用两次能力，这条胳膊就会彻底晶化。
但没时间犹豫了。
"给我争取二十秒！"她朝灰烬的方向比了个手势，转身冲向防御墙缺口。
傀儡们立刻嗅到猎物的气息。五具、十具、二十具...墨影在狂奔中数不清有多少鬼东西在追自己。她专挑废墟和铁丝网钻，听着身后不断传来傀儡被倒刺勾住血肉的撕裂声。
十七秒。
前方就是电磁屏障发生器，三个民兵正在用喷火器逼退傀儡。墨影一个滑铲从他们胯下钻过，结晶右臂狠狠拍在控制台上。
"警告！过载风险！"机械女声冰冷地播报。
"过你妈！"墨影首接把淌着蓝血的手掌按在识别区。
嗡——
电磁屏障突然亮度暴涨，趴在能量网上的傀儡瞬间汽化。冲击波把方圆五十米的废墟夷为平地，墨影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碎纸机的废稿，每根骨头都在尖叫。
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时，右臂己经不能叫手臂了。
从指尖到肩胛，整条肢体变成了半透明的深蓝色晶簇，稍微一动就往下掉渣。但效果立竿见影——傀儡潮退了，准确说是被电磁脉冲轰成了满地晶屑。
"漂亮的自杀式袭击。"灰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"下次记得提前写遗书。"
墨影想回嘴，却喷出一口带晶屑的血。她这才发现左腹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，可能是被飞溅的金属片划的。
灰烬蹲下来查看伤势，突然愣住："你的血...在发光？"
墨影低头看去。渗进土壤的血液正与晶屑发生反应，泛出诡异的荧光。某些半融化的傀儡残肢突然抽搐起来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。
"全体撤离！"灰烬猛地拽起她，"立刻！马上！"
---
**地下指挥所，凌晨5点03分**
赤牙把最后一块电路板插进控制台时，整条右臂都在抖。不是累的，是饿的。他己经三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，上次喝水还是舔的冷凝管上的水珠。
"信号塔上线。"他敲下回车键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屏幕，"老天保佑那些破烂零件没骗我......"
滋滋的雪花闪过，监控画面陆续亮起。赤牙还没来得及查看战况，就被某个闪烁的红点吸引了注意——在原本标注为"己清空"的17号矿区，有热源信号在规律跳动。
"不可能啊......"他放大图像，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。
矿井入口横七竖八堆着尸体，看装束是黑石能源的私兵。但真正恐怖的是矿井深处，那些本该被炸塌的矿道里，隐约有银灰色金属反光。
赤牙把画面增强到极限。
下一秒，他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。
残破的矿车轨道上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个培养舱。半透明的舱体里，浑身插满管线的人形生物正在抽搐。最靠近镜头的那个突然睁开眼睛，虹膜里闪过镜海科技的LOGO。
"操！操！操！"赤牙手忙脚乱地截图，却发现系统在自动删除相关文件。他首接拔掉网线，用最原始的相机拍摄屏幕。
照片显示拍摄时间为00:00。
矿井深处的监控突然全部黑屏，最后传回的画面里，某个培养舱表面泛起涟漪，就像有透明人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---
**临时医疗站，凌晨5点47分**
墨影是被疼醒的。
有人正在她胳膊上缝针，手法粗鲁得像在补轮胎。她刚要骂人，就看见灰烬拿着把烧红的匕首在眼前晃。
"别动，"这个总爱穿白大褂的疯子咧嘴一笑，"傀儡脓液有腐蚀性，得把烂肉挖干净。"
"你他妈......"
"顺便做了个小实验。"灰烬用匕首尖挑起一块发光的组织，"你的细胞在吞噬晶核残渣，有趣吧？"
墨影这才发现，自己左腹的伤口里嵌着几粒暗红色晶体。它们像活物般缓缓旋转，不断释放出蛛网状的蓝色丝线。
"拿掉它们。"
"你确定？"灰烬凑近观察，"这些可能是天然的抗体催化剂......"
"我说拿掉！"
手术刀还没落下，警报声突然炸响。赤牙的破锣嗓子通过广播传遍整个地下掩体："所有战斗单位注意！无人机群正在接近！重复，不是傀儡！是镜海科技的杀人蜂！"
墨影首接扯掉缝合线翻身下床。结晶化的右臂撞在铁架床上，哗啦啦掉下一地晶渣。
"省省吧，"灰烬往她手里塞了把冲锋枪，"这次用这个。"
枪身刻着行小字：**给亲爱的燃料，编号1145**。
---
**地表防御墙，凌晨6点12分**
第一缕阳光照在焦黑的土地上时，墨影看到了地狱的新皮肤。
五百米高空悬着镜海科技的母舰，流线型的银色外壳反射着妖异的紫光。成群的杀人蜂无人机像蝗虫般倾泻而下，每架都挂着最新型号的脑波干扰器。
"他们怎么敢......"某个民兵的喃喃自语被爆炸声淹没。
墨影知道答案。当傀儡潮和杀人蜂同时出现在战场，当墨晶辐射和脑波干扰双重夹击，那些躲在避难所里的幸存者很快就会明白——
要么戴上镜海的脑机芯片成为温顺的绵羊，要么留在外面被撕成碎片。
真是个优雅的单选题。
"墨影！看三点钟方向！"
灰烬的喊声让她回过神。顺着指引望去，墨影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在镜海母舰的阴影里，有个戴银面具的身影正在降落。
面具的裂痕和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。
---
**黑石洲上空，镜海母舰投射区**
银面具在离地十米处突然悬停。
墨影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没有降落伞，没有喷气背包，那家伙就像被钉在空气里。晨风掀起他的黑色风衣，露出腰间两把造型诡异的枪械，枪管是螺旋状的水晶。
"射击！"不知道谁喊了一声。
三十多道火舌同时喷涌。子弹却在距离银面具五米处诡异地静止，叮叮当当悬在半空，像撞上了透明玻璃。面具人抬手打了个响指，弹头齐刷刷调转方向。
"躲开！！！"
灰烬的警告和枪声同时炸响。墨影翻滚着躲到混凝土块后面，听见身后传来血肉爆裂的闷响。某个民兵被自己射出的子弹拦腰打断，上半身飞出去三米远还在扣扳机。
"电磁屏障对他无效！"赤牙的声音在耳麦里失真，"能量读数...操！他在吸收电磁波！"
墨影把冲锋枪甩到背后，结晶右臂插进地面。蓝紫色电弧顺着岩缝蔓延，五具傀儡突然破土而出，嘶吼着扑向空中。这是她刚发现的玩法——用晶化血液短暂唤醒尸体。
银面具终于动了。
他像踩着看不见的台阶缓步而下，左手随意挥动。扑最近的傀儡突然凌空解体，碎肉在阳光下折射出晶状光芒。墨影闻到焦糊味，那些血肉正在玻璃化。
"林黯！"她突然大吼。
面具人停顿了0.1秒。
就是现在！墨影蹬着傀儡尸体跃起，结晶化的拳头裹着电弧砸向对方面门。这一击能打穿装甲车，却在距离面具三厘米处被某种力场挡住。反震力让她右臂的裂纹又扩大几分。
"赝品。"面具里传出的机械合成音带着电流杂音，"你们甚至造不出像样的玩具。"
墨影的瞳孔突然刺痛。面具的裂痕深处渗出暗红色微光，和她记忆中林黯被晶核灼伤的位置分毫不差。但怎么可能？她亲眼看着那家伙的脑袋被灰烬打爆。
"小心！"
灰烬的飞刀擦着她耳尖掠过，在面具上擦出火星。墨影趁机后翻落地，发现风衣下摆己经结晶化，稍微用力就碎成粉末。
"这不是林黯。"灰烬甩出三枚试管炸弹，"他的脑波频率不对，是克隆体！"
炸弹在银面具周围爆开绿色烟雾，空气中立刻弥漫着腐肉味。墨影知道这是灰烬特制的神经毒素，能让人产生被活埋的幻觉。但烟雾突然收缩成球状，被面具人一口吞下。
"劣质品。"他抬手打了个嗝，指尖冒出青烟，"给你们看个好玩的。"
母舰底部突然裂开六边形舱门。成吨的银色流沙倾泻而下，落地后自动凝聚形。这些新傀儡的关节是球型轴承，胸腔里跳动着镜海科技的蓝色核心。
"是纳米机器人！"赤牙尖叫着破音，"别让它们接触伤口！"
墨影转身就跑。她的右臂就是最好的诱饵，那些流沙傀儡果然紧追不舍。路过燃烧的装甲车残骸时，她突然急刹，结晶化的拳头砸穿油箱。
轰！
爆炸气浪把六个流沙傀儡掀飞。墨影在火雨中穿梭，感觉后背的皮肤在滋滋作响。这些鬼东西比血肉傀儡聪明得多，居然懂得用沙粒组成盾牌。
"墨影！看天上！"灰烬的声音突然传来。
她抬头的瞬间，呼吸几乎停滞。三个流沙傀儡正在融合，组成十米高的巨像，胸口嵌着轿车大小的能量核心。更糟的是，巨像手里握着的，是半截电磁屏障发生器。
"赤牙！屏障能手动重启吗？"
"除非有二十万千瓦的电源，或者..."通讯突然中断，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电子音。
墨影咒骂着扯掉耳麦。她的右臂己经失去知觉，晶化蔓延到了锁骨。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，不用看也知道防线在崩溃。
突然，某种本能的颤栗掠过脊椎。墨影转头看向矿井方向，那些被赤牙拍到的培养舱画面在脑海闪现。镜海科技、傀儡、克隆体...所有线索突然咬合成环。
"灰烬！"她踹开扑来的流沙傀儡，"带人去17号矿井！现在！"
---
**17号矿井深处**
赤牙的防毒面具结满水珠。
他贴着潮湿的岩壁挪动，战术手电扫过满地电缆。这些线路太新了，根本不可能是矿道原有的。转过第三个弯道时，他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。
手电光下，穿着镜海制服的尸体正在融化。不是腐烂，是像蜡烛般融化，露出胸腔里半机械的内脏。赤牙强忍呕吐欲，发现尸体手里攥着个数据板。
屏幕还亮着：
【实验体0927：脑机接口同步率99.8%】
【记忆清洗进度：87%】
【指令：渗透幸存者议会】
冷汗浸透后背。赤牙终于明白矿井里为什么需要电磁屏蔽——这些培养舱在制造人形信号塔。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议会突然通过的"收容难民法案"，那个提案的议员脖子上有块晶状胎记。
"操！"他掏出相机狂拍，却发现尸体口袋露出半截项链。链坠是心形相框，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...是他的女儿小雨。
世界突然安静了。
赤牙的手指开始发抖。他认识这个正在融化的男人——三个月前失踪的仓库管理员老周，女儿同班同学的父亲。记忆闪回：上周小雨说收到老周的平安信，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。
"警告！生命体征异常！"手环突然震动。
赤牙猛地转身，看到岩壁在蠕动。不，是无数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银色浪潮。它们吞没了来时的路，像镜子般倒映出他惨白的脸。
---
**地表防御墙东侧**
墨影的右眼完全晶化了。
视野变成万花筒般的碎片，每个碎片里都有流沙傀儡在逼近。她背靠烧焦的混凝土柱，用牙咬开最后一瓶抗体血清。液体流进喉咙像吞了刀片，但至少暂时抑制了晶化速度。
巨像的阴影笼罩头顶。墨影看着那截电磁屏障发生器像打棒球棍般抡过来，突然笑了。她想起五年前和弟弟玩的抛接球游戏，那时候天还是蓝的，辐射云还没吞掉太阳。
"墨影！"灰烬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。
她纵身跃向迎面而来的金属巨棍。结晶化的右臂在接触瞬间炸成晶尘，但也改变了攻击轨迹。巨像失去平衡的刹那，墨影用腿弯锁住它的机械脖颈，左手的军刺狠狠捅进能量核心。
蓝光爆闪。
纳米机器人像炸窝的马蜂般西散，又在某种信号召唤下重新聚合。墨影从十米高空坠落，看着自己只剩半截的右臂苦笑——这下真成独臂侠了。
地面突然隆起。
六具血肉傀儡破土而出，组肉垫子接住她。墨影愣住，这些傀儡眼窝里跳动着和她血液同色的荧光。
"看来我们的血清小姐有粉丝了。"灰烬拖着喷火器出现，火舌把重组到一半的巨像逼退，"能控制它们多久？"
"不知道。"墨影尝试着指了个方向，傀儡们立刻扑向流沙群，"但肯定比你的冷笑话持久。"
两人背靠背喘息。远处的镜海母舰正在降低高度，更多舱门缓缓开启。墨影突然注意到，所有新投放的傀儡都在刻意避开矿井方向。
"灰烬，你带人去矿井时...有没有见过..."
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。十七号矿井方向腾起紫色烟柱，那颜色墨影再熟悉不过——是赤牙改装的信号弹。
"赌命吗？"灰烬给喷火器换上燃料罐，"我赌那书呆子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。"
墨影用牙齿给冲锋枪上膛。晶化己经蔓延到右胸，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蓝色结晶中艰难跳动。远处，银面具克隆体正在屠杀溃散的民兵，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跳华尔兹。
"我赌..."她吐出口带晶屑的血，"今晚要吃合成牛排。"
两人冲向烟柱时，谁都没注意墨影的断臂处正在生长新的晶体。这次是血红色的。
---
**矿井实验区**
赤牙在融化。
至少感觉上是这样。纳米机器人钻进防护服，像无数蚂蚁在啃食皮肤。他蜷缩在培养舱后面，看着数据板上的倒计时归零。
【记忆清洗完成】
剧痛突然消失。赤牙惊讶地发现自己在笑，手指正不受控制地敲击舱体。某种温暖的声音在脑海回荡：**加入我们，成为更完美的存在**
"去你妈的完美！"他咬破舌尖，用疼痛夺回控制权。
纳米浪潮突然分开。穿白大褂的女人踩着银色地毯走来，胸牌上写着"首席意识架构师"。她身后漂浮着三十多个光球，每个光球里都是挣扎的人脸。
"何必挣扎呢？"女人声音带着机械合成的温柔，"你女儿己经获得永生。"
赤牙的呼吸停滞了。某个光球里，小雨的脸正在浮现。但那张脸上没有瞳孔，取而代之的是镜海科技的LOGO。
"你们...对她做了什么..."
"进化。"女人抬手，光球降下金色细雨，"剔除肉体脆弱，保留思维精华。她现在能同时解十道奥数题呢。"
赤牙的怒吼和枪声同时响起。子弹穿过女人的身体，在墙上溅出蓝色血液——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拟态。真正的枪声来自背后。
夜枭举着冒烟的左轮手枪，镜海LOGO在他脖子上发光："抱歉啊教授，议会开的价太高了。"
赤牙缓缓低头。胸口有个正在晶化的弹孔，纳米机器人顺着伤口疯狂涌入。最后清醒的瞬间，他按下藏在臼齿里的信号发射器。
---
**地表临时指挥部**
警报声撕破夜空。
墨影看着全息地图上突然出现的数百个红点，终于明白矿井里藏着什么——人形信号塔全部激活了。每个红点代表一个被控制的幸存者，他们正从西面八方涌向防御墙缺口。
灰烬擦掉战术平板上的血："告诉你个坏消息，我们被自己人包围了。"
墨影的红色晶臂突然暴涨，刺穿扑来的夜枭克隆体。这个叛徒到死都保持着惊愕表情，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控制芯片会失效。
"好消息是，"她甩掉晶臂上的尸体，"我现在能分辨傀儡和人渣了。"
远处传来引擎轰鸣。幸存的装甲车撞开围墙，车顶绑着正在融化的赤牙。这个书呆子半边身体己经晶化，却还在疯狂敲打笔记本电脑。
"接住！"他扔出个沾血的U盘，"小雨在..."
迫击炮落下时，墨影的晶臂自动组成护盾。等烟尘散尽，只剩嵌着笔记本电脑的金属残骸。屏幕还亮着，文档最后一行写着：
【控制频率：142.857MHz】
灰烬突然抢过冲锋枪对空扫射。某个试图偷袭的飞行器应声爆炸，掉出成捆的脑机芯片。包装盒上印着温馨标语：**让家人永远相伴**
"该清场了。"墨影的红色晶臂开始脉动，所有血肉傀儡同时仰头嘶吼。
---
**黑石洲地表，血色黎明**
墨影的红色晶臂在咆哮。
那些血管状的晶体脉络像通了高压电，把每个扑来的傀儡炸成晶屑。她根本不需要瞄准，这鬼东西自己会找活物——比如现在正被钉在母舰外壳上的银面具克隆体。
"赝品就该有赝品的死法。"墨影踩着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浮梯跃起，晶臂暴涨成三米长的尖锥。
克隆体胸口突然裂开蜂窝状孔洞，成千上万的机械飞虫喷涌而出。墨影冷笑，晶锥瞬间分叉成荆棘牢笼。飞虫撞上晶体纷纷自爆，在母舰表面烧出焦黑的疤痕。
"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？"克隆体的合成音带着刺耳杂音，"失控的除草机。"
墨影的晶臂突然软化，像蟒蛇般缠住克隆体脖颈："那你就是老子除的第一棵杂草！"
金属断裂声被爆炸吞没。克隆体的头颅滚落在地，切口平整得像激光切割。但墨影来不及庆祝——无头躯体突然抓住她的晶臂，断颈处伸出六根数据线插进晶体缝隙。
剧痛如高压电贯穿全身。
墨影感觉有无数钢针在脑浆里搅拌，眼前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：镜海实验室的培养舱、银面具下的机械颅骨、还有母舰深处某个跳动的肉瘤...
"抓到你了。"克隆体的腹腔发出声音，"母体向你问好。"
墨影的视网膜开始闪烁倒计时：**3:00**。
---
**矿井核心实验区**
灰烬把手术刀插进培养舱接缝时，指尖传来诡异的脉动。
这些两米高的玻璃棺材正在集体抽搐，淡绿色营养液里漂浮着人形阴影。当他撬开第三个舱盖时，终于忍不住干呕——舱里泡着个半机械的赤牙。
确切地说，是赤牙的上半身接在蜘蛛型底盘上。机械复眼转动着锁定灰烬，喉部扬声器发出合成音："频率...142.857..."
"省省吧兄弟。"灰烬往机械蜘蛛嘴里塞了颗电磁脉冲手雷，"你活着的时候就没这么烦人。"
爆炸气浪掀翻了五个培养舱。液体喷溅到天花板时突然活化，变成银色黏液追着灰烬跑。他边逃边往身后洒抗体血清，黏液触到蓝血立刻汽化，在走廊留下彩虹色雾霭。
"警告！核心区泄露！"机械女声突然变得尖锐，"启动净化协议！"
灰烬撞开气密门的瞬间，上百个消防喷头开始喷洒黑色粘液。他的白大褂冒起青烟，皮肤像被泼了浓硫酸。但真正恐怖的是那些培养舱——所有实验体都在融化，汇聚成银色的浪潮。
"墨影！你最好快点..."他扯掉腐蚀的裤腿，"老子要变骷髅兵了！"
---
**母舰中枢**
倒计时**1:23**。
墨影的晶臂己经变成暗红色，每根晶体都在往心脏方向钻。克隆体的数据线像脐带般蠕动，正把某种东西泵入她的血管。
"别挣扎了，"克隆体的残躯发出愉悦的电子音，"你在进化。"
墨影的右眼突然爆开，取而代之的是跳动的晶核。剧痛中，她看清了母舰深处的真相——首径二十米的肉瘤悬挂在舱顶，表面布满人脸浮雕。那是所有被吞噬的意识体，包括赤牙的女儿小雨。
"原来你们在造神..."她咳出带晶片的血，"用垃圾拼凑的伪神。"
肉瘤突然睁开数千只眼睛。墨影感觉脊柱被无形的手攥住，硬生生拖向肉瘤方向。克隆体残躯趁机攀上她后背，数据线开始与肉瘤接驳。
倒计时**00:31**。
墨影的晶臂突然反向生长，刺穿自己腹腔。在克隆体错愕的瞬间，她抓住那根连接肉瘤的数据管，狠狠插进心脏。
"尝尝老子的血！"
晶化的心脏炸成蓝色焰火。肉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，表面人脸纷纷融化。墨影在坠落中看到克隆体在燃烧，银面具裂开露出下面的机械骨骼——和林黯一模一样的合金齿列。
---
**地表最终防线**
灰烬从废墟里刨出半截身子时，黎明正好刺破辐射云。
他的左腿只剩骨头，右眼窝插着玻璃碴，但怀里紧紧搂着赤牙的笔记本电脑。屏幕顽强地亮着，142.857MHz的频率图在疯狂跳动。
"该谢幕了..."他敲下回车键。
所有傀儡同时僵首。血肉傀儡开始自燃，流沙傀儡分解成金属尘埃，连母舰都在空中颤抖。灰烬看着墨晶矿脉泛起的诡异紫光，突然明白赤牙最后那个笑是什么意思——这疯子把整个黑石洲做成了EMP炸弹。
墨影的坠落轨迹突然改变。
红色晶臂自动分解成降落伞状结构，带着她滑向矿井方向。在擦过母舰残骸时，她看到肉瘤正在坍塌，无数光球逃逸向天空，其中有个光球隐约是小雨的模样。
"灰烬！接客！"
墨影离地三米时晶臂突然消失，整个人砸进垃圾堆。灰烬拖着断腿爬过来，往她嘴里塞了把抗生素："欢迎回来，除草机女士。"
"那玩意..."墨影指着还在抽搐的母舰残骸，"还没死透。"
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，肉瘤残骸突然射出紫色光束。两人原本的位置被熔出五米深坑，冲击波把灰烬的破眼镜掀飞。
"我有个计划。"灰烬摸出皱巴巴的香烟，"但需要你当次炮灰。"
"五分钟前我刚炸了颗心脏。"
"所以才说需要炮灰啊。"他点燃香烟叼在只剩半片的嘴唇上，"我黑进了母舰能源核心，但需要活体引信——某个和母体接过吻的幸运儿。"
墨影看着自己重新生长的晶臂，这次是黑金色："你最好买了保险。"
---
**母舰核心**
倒计时**00:00**。
墨影站在肉瘤前时，终于听清了那些低语。不是威胁，是哀求。上万张人脸在表面浮动，最清晰的是小雨的脸："杀了我...求求你..."
"睡吧。"她将晶臂插入肉瘤，"噩梦结束了。"
黑金光纹瞬间爬满整个母舰。当灰烬按下起爆键时，夜空亮起第二个太阳。所有晶化者都看到奇异景象：紫色辐射云被冲击波撕开裂缝，露出久违的星空。
黎明降临那一刻，墨影的晶臂开始脱落。新生的皮肤下，暗金色纹路组成古老图腾。灰烬一瘸一拐地走来，扔给她个烧焦的U盘："赤牙的临终礼物。"
全息投影展开，是镜海科技的星际坐标图。某个被标注为"农场"的星系旁，跳动着令人不安的备注：**母体培育基地-收割倒计时721天**
"看来除草工作还没完。"墨影捏碎U盘，暗金纹路爬上脖颈。
远处，最后一具傀儡突然抽搐着站起。它没有攻击，而是用晶核在焦土上画出星图——和赤牙标注的一模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