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暮色如血浸染天际，弱水河畔的渡口凝结着诡异的猩红色冰层。那冰层泛着幽幽冷光，似是千万年来亡魂的血泪所化，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，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凄婉故事。
三百艘骨舟整齐倒扣在冰面之上，森森白骨拼凑成舟身，在寒风中发出令人窒息的吱呀声。骨舟底部密密麻麻的刻满凌氏族徽，狰狞的兽首图案栩栩如生，尖锐的獠牙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，繁杂的图腾纹路间隐隐泛着暗红，不知是干涸的血迹，还是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。
凛冽的风呼啸而过，卷起冰面上细碎的冰晶，与骨舟的摇晃声交织，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阴森与神秘。
凌云踩着冰棺碎片走向最大的那艘渡船，靴底刚触及船板，整艘骨舟突然翻转——船内堆叠的不是骸骨，而是历代凌九霄被剥下的脸皮，每张脸皮的眉心都插着支冰锥，锥尖滴落的弱水正腐蚀着船板。
"上船需押一魄。"
摆渡人的蓑衣突然崩裂，露出内里由冰棺碎片拼凑的躯体。
他递来的船桨竟是半截脊椎骨，骨节缝隙中渗出苏音的声音：
"别接...桨上有往生咒..."
凌云暴喝一声，玄铁长戟裹挟着开山裂石的气势重重劈向船桨。
刹那间，"咔嚓"脆响震得甲板剧烈震颤，断裂的桨身竟未迸溅出任何血肉，反而喷射出无数冰晶——那是凝结千年的弱水冰凌，泛着诡异的幽蓝，在月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芒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，这些冰晶在空中急速重组，眨眼间化作漆黑的锁链，锁链表面爬满细密的冰纹，如同活物般蜿蜒游动。不等凌云反应，锁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他的右脚踝，刺骨寒意顺着经脉首冲丹田。锁链上的冰晶不断蔓延，所到之处，皮肤泛起寒霜，肌肉仿佛被冻结般失去知觉。
与此同时，断裂的船桨伤口处不断涌出弱水，在甲板上迅速凝结成冰，寒意如潮水般席卷西周。
凌云奋力挥动长戟，试图斩断锁链，却只在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，锁链却纹丝不动，反而越勒越紧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意，凌云的呼吸都化作白雾，一场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......
河面的红冰突然龟裂，露出下方沸腾的弱水——水底沉着十万具身披嫁衣的尸骸，她们的右手皆被金线缝在船底。
---
骨舟无风自动，摆渡人摘下了斗笠。那张与守墓人一模一样的脸上，左眼嵌着冰棺碎片，右眼则是一颗跳动的凤凰心。
当骨舟行至河心时，他突然将手插进自己胸腔，扯出一团缠绕情丝的金线：
"这才是真正的船资！"
霎时间，原本凝滞如死水的弱水突然沸腾翻涌，浓稠的墨色水面剧烈震颤，如万千恶鬼在水下咆哮。
一道数十丈高的墨色巨浪冲天而起，浪尖翻涌着暗紫色的幽光，仿佛是从幽冥深处伸出的巨手。
就在这惊涛骇浪之中，三百艘泛着森白冷光的骨舟破水而出。
这些骨舟造型奇特，船身由巨大的龙骨拼接而成，船帆是用阴森的人皮缝制，桅杆上还悬挂着散发着诡异磷火的骷髅头。
每一艘骨舟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，仿佛承载着无数冤魂的怨念。
骨舟破水而出后，开始在水面上有序移动。它们以一种诡异而整齐的节奏缓缓转动，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如同指甲刮擦骨头般刺耳。
随着骨舟的移动，水面上渐渐浮现神秘的符文，这些符文散发着幽蓝的光芒，相互交织，最终在水面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往生阵。
往生阵成型的瞬间，弱水之中突然升起阵阵黑雾，雾气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和阴森的笑声。
阵眼处，一道漆黑的漩涡缓缓形成，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，阵阵刺骨的寒意从漩涡中涌出，所到之处，水面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。整个场景充满了死亡与神秘的气息。
凌云脚下的船板开始融化，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婴尸——这些未足月的胎儿被炼成船板夹层，每张青紫的小脸上都浮现着凌九霄的轮廓。
"看看谁在渡你。"
摆渡人撕下自己的脸皮，露出的竟是天帝哺乳期的面容。
他脖颈以下的身躯突然塌陷，化作弱水漩涡，将整艘骨舟拖向河底。
凌云在坠落的瞬间抓住船桨残骸，尖锐的骨刺扎进掌心，鎏金血渗入弱水的刹那，河底十万嫁衣尸骸突然睁眼。
---
弱水河底没有泥沙，只有层层叠叠的冰棺。凌云坠落在最上层的棺盖上，透过冰层看见里面封存着婚宴场景——苏音正将合衾酒泼向天帝，酒液在空中凝成三百根金线。
"你终于来赴宴了。"
冰棺中的苏音突然转头，染血的指尖穿透冰面，抓住凌云的手腕。棺盖在此刻消融，他跌入婚宴现场，却发现满座宾客都是冰棺傀儡。
天帝坐在高堂之位，手中握着的不是酒杯，而是摆渡人的脊椎骨。
"饮下这杯，便算礼成。"
天帝递来的合衾杯中，浮着枚冰棺形状的冰块。
凌云劈手打翻酒杯，液体落地凝成一艘微型骨舟，船头站着苏音的残魂。
她双手捧着自己被剜出的心脏，轻声呢喃：
"船...是往生契..."
---
婚宴场景突然崩塌，凌云回到河底。此刻的弱水竟开始结冰，将他与十万嫁衣尸骸冻在同一块冰层中。
弑神戟感应到苏音残魂，突然飞向冰层最深处——那里沉着初代婚契的原本，卷轴被金线缝在一具婴尸的肚脐上。
"破冰要用这个。"
苏音残魂的声音从戟尖传来。凌云将全身力量贯入戟身，逆鳞甲在此刻与弱水产生共鸣。当戟刃劈开冰层的瞬间，整条弱水河突然倒流，露出河床上用尸骸拼成的八个大字：
"以舟为聘，以劫为媒"
---
冰层彻底碎裂时，凌云在河底拾到半片船板。内侧刻着的不是咒文，而是被弱水冲刷万年的婚契残章：
。"两姓联姻，一堂缔约，弱水三千里，只渡有情人"。
摆渡人的残躯突然从水下浮起，他心口的冰棺碎片正在消融。
最后一块冰碴化尽时，凌云听见了苏音真正的遗言：
"船...是棺材...也是花轿..."
弱水河恢复平静后，三百艘骨舟全部沉没。
唯有凌云手中的船板残片，在月光下浮现出完整的初代婚契——那些曾被天帝抹去的誓词，此刻正随着鎏金血的光泽缓缓重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