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烧得太厉害了,本王是在帮你降温。”对上韩溺的目光,眼前人在想什么不言而喻,秦溯见状沉下脸来。
“哪有这样的……降温法子。”韩溺也实在是没有力气了,只能由着人倒腾,被打湿的帕子擦洗过他的身子,冻得他又是一抖,他虚弱闭上了眼。“王爷,下官实在太冷了……”
“你不若先瞧瞧自个儿身上的温度,再来说这话?”秦溯看他也真是被烧傻了,冷热都分不清。
但韩溺非但没觉得这样折腾一顿后会舒服,反而叫他的身子现在更加难受,看见韩溺的面色越发不对,秦溯也只能打住了动作,随手拢了拢那散开的衣衫。
“本王去寻大夫问问。”
韩溺躺在床榻上眯着眼,轻轻嗯了一声。
半晌之后秦溯才回来了,连同大夫被带进来一起把脉,大夫说韩溺这种情况要蒙住被子发热,将汗都发出来了才能行,等夜间烧得更厉害些再用温水擦洗,又熬了浓浓的药端过来,叫韩溺先吃下。
“他都烧成这样了,还要再发汗?”秦溯唯恐这大夫是个庸医,一会儿真治死了人。“他身上哪里有半点汗,再烧得厉害些,只怕这脑袋都要烧傻了。”
届时这颗博闻强识的脑袋被烧得痴傻,只怕魏家列祖列宗都要从地底爬出来找他算账,秦溯不爽看着。
大夫有些胆战心惊地弓着身子:“那吃些药,吃了药总会好的。”
那碗浓药端了上来,然而韩溺只吃了几口就全都吐出来了,他伏在床边骤然又吐又咳的,连同身子都难受地蜷缩起来,在那趴着一抖一抖,那手紧紧地攀攥上秦溯的手臂,痛苦地喘着粗气。
秦溯见状目光沉了下来,看向大夫的眼神都透露着几分杀意。
“阿西——”他出声喊道。
大夫慌忙跪了下去。
“去临近的县城多找几个大夫过来,”秦溯冷声吩咐道,又叫手下侍卫重新去煮几碗新的药,“端些干净的盆,再烧些热水备着。”
“是!”
大夫只当自己侥幸留存了性命,吓得仓皇间就退下了,秦溯这才重新俯下身子来,仔细去看韩溺。
眼见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,摸了摸额头似乎比之前还要烫,却不见身上有出什么汗,这样不寻常的情况,或许还真是因为他从宫中带出的那颗药丸药性之故,才叫韩溺烧得如此厉害。
早知如此就不诓这家伙吃这药了,秦溯又有些后悔,却又没有什么旁的办法。
这位王爷在沙场征战惯了,在朝中也是呼风唤雨,做任何事都是算无遗策,唯独在这一个人一件事上,他竟没有任何的胜算。
也不知道那药的药性是否会危及到韩溺的性命,秦溯最终叹口气,只能伸手去将人拥入怀中。
而一首觉得身子发冷的韩溺像是终于寻到了热源,脸贴着就往秦溯怀中钻去,那呼吸又绵长起来,洒在秦溯的胸膛处,热热的就像是一团火在烧。迷糊里韩溺觉得自己这样倒是舒服多了,却没瞧见头顶秦溯异样的神情。
“少见你这样亲近本王的样子……”隐约间,韩溺听见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,“魏弱,恐怕你也只会在病中对本王如此了。”
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,迷迷糊糊地只是应了一声,又跌入梦境当中。
·
等王府侍卫们急急地将远近县城的大夫都带了过来,韩溺己然睡熟过去了。
奇怪的是韩溺的体温虽然高,但身体其他方面却并无什么异样,只是吃不进汤药与五谷,于性命来看却好像无恙,秦溯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倒是勉强放宽了一点心。
那十几个大夫又查阅典籍,推测是宫廷秘药的药性太过刚烈,以至于韩大人刚受过大刑的身体有些撑不住,只需想办法将药力逼出去一点,或许那烧自然也就退了。
“如何催逼?”秦溯问道。
“这……”大夫们面面相觑,却又有点犹豫,“简单来说,就是韩大人如今体内精气太足,这体内之精分为两类,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,主生育繁衍,又称生殖之精;后天之精源于水谷精微的化生,主生长发育,又称水谷之精或脏腑之精。”
“说点本王能听懂的。”秦溯皱起眉头。
“其实就是如今韩大人肾精有余,所以才导致的发烧……若能纾解一番精气,或许也就排出去了。”
周围王府侍卫的眼神一下变得十分精彩。
“你们此话当真?”秦溯问道,又看向阿西,“莫不是寻了一群庸医来骗本王?”
阿西连忙下跪拱手道:“属下不敢!”
“眼下韩大人虽烧得厉害,身体却也无大碍,王爷若是不急的话再等一晚也无妨,或许不必纾解,明早韩大人自个儿就好了。”大夫们对视了几眼,犹豫道,“王爷你看……”
“下去。”秦溯有些烦躁。
“是。”
伴君如伴虎,那一群大夫巴不得赶紧离开,见状纷纷往外退去,王府侍卫们暗中瞥了自家主子神色一眼,最终也都默契地退下了。
而床帐内,韩溺仍然昏睡着。
什么庸医,想出这样的法子来。
说起纾解,这种事对秦溯来说也不是第一回了,之前在鹿鸣楼上秦溯就帮过韩溺一回,只是那会儿是在帐子随口指导,他还不知道韩溺的身份,不过是觉得此人有趣,所以难得有兴致地出手相助。这一回他若再出手,怕是真要被韩溺当成淫贼了吧。
况且此法能不能行还未可知,若将人整得更虚弱了又该如何是好。
“……韩溺?”秦溯走到床榻边,轻声唤了一声。
韩溺眼睫微动,迷迷糊糊却睁不开眼,下意识地应了一下。
秦溯又伸手去捏他的脸,将他的脸转过来仔细打量。被烧得发红的面颊染着迷离意,枕间长发散开着,连衣衫也是散开的,一副任人摆弄的模样,唇瓣沾了点药渍,韩溺睡得有些沉,怕是做了什么也不会记得。
秦溯最终还是将床帐都放了下来,撑手上去抱起了昏睡着的人。
没办法了,先试试吧。
如今己然是半夜三更了,只剩烛火在轻轻摇动着,秦溯手掌试探地摸了过去,又转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从后头抱住韩溺,开始尝试着。
而睡梦中的人在有节奏地呼吸着,又贴靠得更近,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正受着身后人的摆布。许久,韩溺隐约只感觉身体渐渐发热起来,没有之前那般冷的感觉,他又觉着身体有些难耐,却是说不出来的奇怪滋味。
他的呼吸逐渐有些急促起来。
“不……”韩溺轻轻地呻吟出声。
恍惚间韩溺梦回了鹿鸣楼那晚,又是张大人的小厮在追着他满楼地跑,他不停歇地奔跑着,跌跌撞撞地在鹿鸣楼的几个雅间中乱窜。
就在他满头大汗寻不到出路的时候,猝然间那只手又伸了过来,将他一把拉进了怀中。
“砰”的一声,梦境碎裂开来,韩溺猛地惊醒,连同他的身子猛然一抖,完全地作了纾解。
恍惚间,清醒了的韩溺意识到问题不对了,他脑袋不再烧得昏沉,连着眼睛也睁了开来。
他才发现被褥上,自己的裳裤己经被脱到膝盖处,而他半躺在那人怀中,伴随着他僵硬地寸寸低头看去,正好看见某淫贼一只手圈着他的腰,另一只手正抓着他那处。
那掌心己经脏了,发现他醒来以后,显然,身后人的身体也有些僵硬。
韩溺又寸寸扭过头去,对上了秦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的目光。这一定是梦,韩溺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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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听本王解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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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久后“砰”的一声,屋门重重合上了,某位王爷被碰了一鼻子灰,不得不转身回到自己厢房去,而暗中,是数双王府暗卫们打量的眼神。
“你们猜王爷试了么?”暗卫们议论道,“进去得那么久,应该试了吧。”
“……没看见王爷出来的时候手是洗过的么,肯定试了。”
“也不知道韩大人身体有没有好转啊,王爷都放心出来了,那韩大人应该是好了吧。”
一众暗卫们讨论得很是热烈。唯独侍卫长阿大经过的时候,笑而不语。
而此刻韩溺躺在床榻上,天还没亮,他己经半分睡意也没有了。
虽然他勉强相信了秦溯在他醒来后的解释,说这样只是为了帮他催逼药性,但韩溺又觉得按照这个死淫贼的性子,做这种事很有可能一半是为了帮他逼出药性,一半是自个儿想这么干。
再说,这个药丸似乎也是秦溯交到他手里的。
当真是太过荒唐,他竟然在睡着的时候任人摆布到这个地步,衣衫还未脱全,被褥遮在身上,他又羞又恼却没办法寻秦溯追讨,毕竟除了用手帮他疏解,秦溯也没多做什么。
他只能捶被子出气。
最气的是他的身体竟也真的不烧了,说明这个法子是真的可行的,也不知这一晚上叫人得了多大的便宜,片刻后韩溺又羞愧闭上了眼。
看来只能当今夜之事全是一场梦境了,明日再见到秦溯就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,要是那厮敢向他追讨恩情的话,他就算是硬扑上去都是要和人同归于尽的。韩溺狠狠地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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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边的天渐渐发白,那十几个大夫得了恩赐以后纷纷被送回了各自的县城,连同最早的那个大夫也启程回新州去了。
韩溺换了身衣衫以后又是一番洗漱,看见驿馆外头还停着押送无名的囚车。
昨天他一路都昏昏沉沉的,到了驿馆外隐约却好像也听见侍卫说的话,知道秦溯为了自己的缘故和使团脱了节,如今使团往前走了,他们尚留在这处的驿馆里。
却不知道为什么秦溯要把无名也留下来。
是不放心无名随使团一起进京,所以要亲自看管吗?他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。
而隔壁,心跳才稳下来的秦溯又挥手招暗卫进来,转而将心思放在正事上,命人在西处设置布防。
这些韩溺并不知道。
等韩溺洗漱完出包厢门的时候,正好是差役将早点送了上来,隔壁秦溯厢房的门也在同时打开了,目光对视间韩溺几分尴尬,他端着早点就要重新回到屋中,秦溯却己经走过来了。
“身体还难受么?”秦溯抬起手来就要贴上他额头。
他下意识躲了一下,但那手背己经贴上他了,韩溺猛然一怔,随后秦溯才放心松了手。
“吃完早点不急着出发,”秦溯说道,“再在驿馆住一晚。”
“为什么?”韩溺忍不住问道。
“本王还有些公事要做,就是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,”秦溯打量他说道,“你的身体也没有恢复完全吧,顺势再歇一歇,之后若是急得话可以快马进京。”
韩溺微愣,但还是应了下来。“下官但凭王爷决断。”
“那么吃完早点,再随本王去外头走一走吧,躺了这么久,身子总该活动一二的。”秦溯又摸了摸他。
韩溺有些怔愣。
这位王爷私底下虽然荒诞了点,但素日行事都有自己的决断,虽然人品不太行,但在处理公事的态度与能力上依旧是很得他认可的,既是如此,在这驿馆多留一晚也没什么。
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,他怎么觉得过完了昨夜,秦溯对他的态度好像又亲近了几分?甚至于连以前那种作为上位者的姿态都没有了,那目光看他与看旁人,完全是两种模样。
他原本还想着这位王爷对他产生那种想法是一时兴起,日后总会淡下去的。届时他们作为朝中同僚共同处事,他也不必像防贼一样防着秦溯。
可现在,韩溺隐约觉得等秦溯对他的心思彻底淡下去,恐怕还得等很久。
这位王爷莫不是真的……瞧上他了?
“王爷,”眼见秦溯走到走廊外头了,韩溺又赶紧追出来问道,“王爷要在驿馆多留一晚,当真是为了公事吗,还是因为下官?”
“韩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韩溺本来想说,虽然昨晚秦溯是伸手帮了他,他们也确实在这事上有点过分亲密,但他希望这位王爷不要再在他身上打主意了,他们同为男子,显然是没有结果的。
然而话到嘴边,对上秦溯望过来的深邃目光,想到秦溯为自己几番大张旗鼓,昨晚又因他生病的缘故守了他一晚,韩溺忽然又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“没,没什么。”许久后,韩溺只能这样说道,“下官只是随口一问,王爷不必回答。”
该死。韩溺又暗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