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入书架
晨光将青铜柱上的裂纹映得纤毫毕现，潘芷瑶踉跄着后退半步，发间银针叮叮当当落了一地。她圣瞳中的金光忽明忽暗，正与侵入识海的阴寒毒气相撞——那神秘高手破碎面具下的脸分明是稚童模样，可眼尾堆叠的褶皱却如同百岁老妪。
“别看他的眼睛！”陆景渊染血的衣袖扫过她眼前，暗夜灵识凝成的黑雾勉强阻隔了邪术侵蚀。男人后背撞在断折的青铜柱上，咳出的血沫里竟混着细小的曼陀罗刺，那些从赵洛袍影子里长出的毒花正随着神秘高手的九节鞭舞动，将腥甜异香渗入每道伤口。
陈无双的金丝大环刀碎片悬在众人咽喉处颤动，周钟谋突然将算盘重重砸向地面：“坎位三丈！”飞溅的檀木珠子精准击中某片旋转的玉珏，暂时打乱了九节鞭的诡异韵律。
潘芷瑶趁机将三根金针刺入陆景渊心口，圣瞳穿透他皮肤下疯狂扭动的牵机引银丝：“给我三十息！”
“二十息。”陆景渊抹去唇边血迹，玄色衣袍无风自动。暗夜灵识化作万千鸦羽裹住神秘高手，却在触及对方真容时突然溃散。
潘芷瑶看见他影子与本体朝着相反方向撕扯，男人脖颈青筋暴起，却仍将大半灵力灌注在她周身防护结界上。
山林间飘起猩红嫁衣的碎片，那些纸人灰烬聚成的新娘盖头突然罩住赵洛袍。朝廷官员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，皮肤下鼓起游蛇般的黑影。“他在用毒花转化盟友！”潘芷瑶旋身甩出药囊，爆开的药粉暂时凝滞了曼陀罗的生长速度，圣瞳却因过度使用开始渗血。
神秘高手发出婴啼般的笑声，九节鞭裹挟着毒花刺向陆景渊眉心。潘芷瑶想都没想扑过去挡，却被男人铁箍般的手臂反锁进怀里。带着松香的血气漫过鼻尖，她听见玉珏擦过陆景渊肩胛骨的闷响，暗纹锦缎下顿时绽开森森白骨。
“疯什么！”潘芷瑶指尖金针颤抖着封住他伤口，圣瞳突然捕捉到神秘高手耳后转瞬即逝的朱砂痣。沸腾的恨意冲散眩晕，她故意踉跄着露出破绽，在对方俯冲而下的瞬间，将藏着牵机引解药的银针扎进那枚红痣。
神秘高手发出老妪的哀嚎，周身毒雾剧烈震荡。陆景渊趁机劈手夺过半截青铜残片，暗夜灵识凝成实体刺入对方丹田。
漫天悬停的刀剑碎片叮咚坠落，陈无双立刻翻滚着接住两片残刃，反手钉住试图偷袭周钟谋的毒藤。
“你居然……知道红莲印记……”神秘高手破碎的面孔扭曲成诡异角度，潘芷瑶的银针突然在他血管里发出凤鸣般的清响。
女子染血的裙裾扫过满地曼陀罗，圣瞳金光大盛：“三年前你们用牵机引毒杀潘家幼子时，就该想到有今天。”
山林间突然响起琉璃碎裂般的脆响，神秘高手的身躯竟开始片片剥落。潘芷瑶正要上前查探，却被陆景渊拽着后领甩到身后。
男人掌心残留的体温灼得她心口发烫，却见他面色凝重地凝视着正在消散的敌人：“这些碎片……”
飘散的尸块并未落地，反而化作无数血色蝴蝶朝西北方飞去。周钟谋的算盘突然自发颤动起来，赵洛袍虚弱地指着某只翅膀残缺的血蝶：“那花纹……是塞外巫族的……”
陈无双的大环刀碎片还钉着最后几只血蝶，女掌门突然闷哼着捂住心口。潘芷瑶转头望去，只见她麦色皮肤下隐约浮出与神秘高手耳后相同的朱砂印记，而众人脚下的影子不知何时己开满曼陀罗花苞。
陆景渊的暗夜灵识突然铺天盖地展开，男人在彻底晕厥前将某物塞进潘芷瑶掌心。
她低头看着沾染两人鲜血的青铜残片，发现上面浮现出半枚从未见过的家族图腾——那缠绕着毒蛇的莲花，正与她记忆中灭门凶器上的纹路缓缓重合。
陈无双踉跄着跌坐在断柱旁，麦色肌肤下朱砂印记如同活物般游走。潘芷瑶指尖金针尚未触及她脖颈，女掌门突然翻掌劈向自己心脉，生生将那抹红印逼到左臂：“江湖人最忌受制于人，先封我曲池穴！”
“用这个。”陆景渊不知何时转醒，抛来半截浸透毒血的青铜残片。
潘芷瑶反手将残片按在朱砂印记上，圣瞳金光扫过时，竟在锈迹斑斑的铜绿间窥见几行蝌蚪状的咒文。
周钟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檀木算盘上沾染的血珠自发排列成卦象。他灰白胡须颤巍巍指向西北：“坎上巽下，蛊卦主凶。这些血蝶怕是……”
“报丧蝶。”潘芷瑶捻起落在赵洛袍官袍上的磷粉，圣瞳中映出毒蛇缠莲的虚影，“当年潘家灭门时，祠堂梁柱上落满这种蝶翼残片。”她话音未落，陆景渊突然拽过她手腕，暗夜灵识凝成的鸦羽擦着她耳畔飞过，将三只试图钻入她发间的血蝶钉在石壁上。
陈无双撕下衣摆缠住左臂，金丝大环刀的残刃在掌心转出寒芒：“管它报丧还是报喜，先砍了再说！”话音未落却身形一晃，麦色脸庞瞬间褪成惨白——臂上朱砂印记竟顺着青铜残片爬出半寸。
潘芷瑶圣瞳骤缩。金光穿透陈无双肌肤，看见那抹红痕正沿着手少阴心经向心脉游走。记忆忽然闪回神秘高手耳后那颗朱砂痣，三年前刺客脖颈间也有同样色泽的斑痕在月光下闪烁。
“不是毒咒，是蛊虫！”她指尖金针倏地刺入陈无双极泉穴，“当年刺客耳后红痣会随月相移动，每逢朔月就……”话到此处突然顿住，圣瞳扫过满地曼陀罗花苞——那些裹着盟友影子的毒蕾，此刻正随着西北风有节奏地鼓动。
陆景渊突然扯开衣襟，露出心口尚未愈合的鞭伤。暗夜灵识缠绕的伤口里，竟有细若发丝的银虫在扭动：“半刻钟前，这些蛊虫还在试图钻入心室。”
“所以神秘高手才会在朔月夜突袭。”周钟谋的算盘珠突然全部变成血色，“蛊虫宿主在月相最弱时……”
“反而最易反噬主人！”潘芷瑶猛地转向正在消散的血蝶群，圣瞳捕捉到某只蝶翼残缺处露出的旧伤疤痕——正是三年前她为救胞弟，用淬毒银簪划破刺客锁骨留下的痕迹。
陈无双突然闷哼一声，朱砂印记己蔓延到肩胛。潘芷瑶当机立断扯开她衣领，将青铜残片狠狠按在印记顶端：“陆景渊，用暗夜灵识冻住她檀中穴三息！周先生，坎位七步有株断肠草！”
陆景渊的鸦羽还带着血腥气，却在触及陈无双肌肤时化作霜色薄雾。周钟谋踉跄着扑向崖边枯藤，赵洛袍突然甩出官绦缠住他腰身：“左边第三丛！”
毒花在众人脚下疯狂滋长，潘芷瑶额间己沁出鲜血。她夺过周钟谋寻来的断肠草嚼碎，混着自己腕血涂在青铜残片上。圣瞳金光大盛间，残片表面的蝌蚪文突然游动起来，竟与陈无双体内的蛊虫产生共鸣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潘芷瑶将发烫的青铜片拍在女掌门心口。陈无双猛然弓起身子，呕出大滩黑血，其中数十条银虫正在疯狂扭动。陆景渊的鸦羽瞬间将其裹成冰球，潘芷瑶甩出金针将其钉入岩缝。
西北方突然传来琉璃碎裂声，剩余的血蝶群齐齐僵在半空。赵洛袍官袍上的曼陀罗花纹突然褪色，周钟谋的算盘珠恢复成檀木原色：“蛊主死了？”
“是蛊虫反噬。”潘芷瑶擦去眼角血痕，望着逐渐消散的蝶群，“他旧伤处的母蛊应该……”话未说完，最后几只血蝶突然炸成血雾，凝成毒蛇缠莲的图腾悬在半空。
陆景渊的暗夜灵识刚触及图腾，整片山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。陈无双的大环刀残片突然自发飞向图腾，在触碰瞬间熔成铁水。
潘芷瑶圣瞳刺痛，恍惚看见图腾深处有双猩红眼眸睁开。陆景渊猛地将她扑倒在地，玄色衣袖被无形利刃撕开三道裂口。
“当心幻象！”周钟谋将算盘挡在众人面前，檀木珠子自动排列成防护阵。
血色图腾却突然收缩成一点，朝着潘芷瑶眉心疾射而来。千钧一发之际，陆景渊颈间玉佩突然迸发青光。
潘芷瑶看见他贴身戴着的半枚玉珏与飞来的红点产生共鸣，竟在空气中绘出完整的毒蛇缠莲图腾——正是青铜残片上缺失的另一半纹样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陆景渊冷笑一声捏碎玉佩，飞溅的玉屑裹挟着暗夜灵识刺入图腾。虚幻的毒蛇突然发出嘶鸣，整幅图腾如烟消散，只在潘芷瑶掌心留下灼烧般的红痕。
山风卷走最后一丝血腥气，朝阳终于穿透云层。陈无双撑着残刀起身，左臂朱砂印记己褪成淡粉色：“潘姑娘这以毒攻毒的法子，倒是比我们苗疆蛊师还疯。”
“不及陆公子疯。”潘芷瑶瞥向男人血肉模糊的后背，“用暗夜灵识强冻经脉，也不怕变成废人？”
陆景渊随手扯了段染血的绷带缠住伤口：“总比某个扑上来挡鞭子的蠢……”话未说完突然噤声，目光凝在潘芷瑶腕间——那道为取血解毒划开的伤口，正渗出带着金芒的血珠。
周钟谋的算盘突然自发拨动起来，老迈的谋士颤声道：“潘姑娘，可否借掌心图腾一观？”潘芷瑶展开手掌，那道灼痕在阳光下竟显现出细微的鳞片纹路，与她圣瞳深处的金光隐隐呼应。
远处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，赵洛袍的官印在怀中突然发烫。众人转头望去，只见山道尽头扬起朱色旗幡——那是只有三品以上大员出巡时才用的绛纱仪仗。
陆景渊的暗夜灵识无声漫开，却在触及旗幡时骤然收回。潘芷瑶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，那是他压制杀意时的习惯动作。
山风掠过青铜残片，带起一阵似曾相识的沉水香气，与她记忆中灭门夜的血腥气缓缓重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