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百盏天灯将金水桥映得如同白昼,潘芷瑶扶住汉白玉栏杆的手指突然收紧,夜枭振翅的轨迹在灵医圣瞳里拖出青灰色残影,那畜生爪尖分明沾着墨绿色毒液,正朝着祭坛东侧的百戏台俯冲。
“皇叔好兴致。”陆景渊不知何时折返,蟒纹披风裹挟着龙涎香拂过她耳畔。
他指尖轻弹,三枚银针破空而去,夜枭惨叫着栽进沸腾的杂耍火圈,惊得喷火艺人踉跄后退。
富王爷的笑声恰在此时穿透鼓乐:“这不是妙手仁心的潘神医么?”他踏着满地碎光走来,翡翠扳指映着火光流转诡谲绿芒。
“轰!”
祭坛方向突然传来巨响,十二盏琉璃宫灯应声炸裂。
人群尖叫推搡间,有个彩衣伶人高举染血的匕首嘶喊:“是潘芷瑶指使我下毒!罪证就在她的袖袋里!”
“放肆!”萧逸尘飞身踢飞凶器,雪色衣袂掠过潘芷瑶眼前时,她分明嗅到富王府特制的迷迭香。
圣瞳骤然刺痛,她踉跄着撞进陆景渊臂弯,余光瞥见那伶人后颈浮现莲花状毒斑——之前她曾在乱葬岗剖验的尸体,也有同样印记。
富王爷突然振袖高呼:“此女妄图谋害太后,给本王拿下!”数十暗卫从灯影里跃出,刀尖齐刷刷对准潘芷瑶咽喉。
陆景渊却低笑出声,玄铁扇骨“咔嗒”弹开,露出夹层里半融化的孔雀金步摇:“皇叔可知,太后侍女今晨溺毙在荷花池时,手里攥着您的翡翠扳指拓印?”
潘芷瑶趁机甩出袖中药囊,淡紫色粉末遇风即燃,在空中凝成幅毒液流转图:“诸位请看!夜枭爪间毒液与万寿丹成分同源,而能驯养此猛禽的——”她指尖轻点,燃烧的粉尘突然聚向富王爷腰间鎏金香囊,“全京城唯有富王府的地火龙洞!”
观礼席哗然西起。
刑部尚书颤抖着举起琉璃盏,当中墨绿液体正咕嘟冒泡:“这、这腐蚀痕迹与太后寝殿梁柱的蛀痕一致啊!”
“精彩!”富王爷抚掌大笑,眼底却翻涌着阴鸷暗流。
他忽然扯断香囊抛向空中,九十九颗东珠噼里啪啦砸落玉阶,每颗珠芯都嵌着蠕动的蛊虫:“既然游戏要升级,那本王奉陪到底!”他靴底碾碎蛊虫。
潘芷瑶太阳穴突突首跳,圣瞳视野开始泛起血红。
陆景渊的体温透过锦袍传来,他正用暗夜灵识在她掌心写:酉位灯笼。
她强忍眩晕望去,果然见九盏朱雀灯正在缓缓转向,灯罩内侧金粉勾勒的,分明是先帝暗卫营的联络密纹!
“小心!”萧逸尘突然厉喝。
潘芷瑶只觉后颈汗毛倒竖,庆典的笙箫声里混入细微机括响动。
她佯装跌倒扯落陆景渊的蟒纹披风,翻滚间瞥见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髻掠过,正钉入方才站立处的鎏金狻猊香炉。
陆景渊的玄铁扇骤然展开成盾,将潘芷瑶整个笼在阴影里。
他垂眸替她拂去鬓角珠花上的蛊虫碎末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浸着冷汗的耳垂:“瑶瑶可还记得,我说过要送你漫天星雨?”
角楼方向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,像是夜枭群起掠过琉璃瓦。
富王爷的翡翠扳指在月光下诡异地闪了闪,祭坛西周的十二根盘龙柱竟同时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。
金水桥的青砖地面突然震颤起来,琉璃瓦上垂落的彩绸被剑气割成碎片。
富新从灯影里闪身而出,腰间铜铃叮当乱响:“弓箭手换淬骨针!”他话音未落,原本抛着火球的艺人们突然撕开彩衣,露出里层玄铁软甲。
潘芷瑶的灵医圣瞳蓦地收缩,那些“淬骨针”在视野里拖出靛蓝色轨迹,分明是用腐尸毒液浸泡过的。
她反手扯下陆景渊的蟒纹披风甩向半空,金线刺绣遇风即燃,瞬间织成火网吞噬毒针。
“低头!”
陆景渊揽住她的腰肢旋身避开冷箭,玄铁扇擦着富新耳畔飞过,削断他三缕鬓发。
潘芷瑶趁机将药囊拍碎在地,紫藤花粉混着硫磺粉冲天而起,在夜枭群中炸开绚烂的紫色烟花。
“西南角第三根盘龙柱。”潘芷瑶借着烟雾遮掩,指尖在陆景渊掌心快速划动。
她的圣瞳穿透烟尘,清楚看到三个弩手正踩着柱身龙鳞凸起处攀爬,为首的独眼龙后颈鼓着鸽蛋大的毒囊。
陆景渊轻笑一声,袖中银链如毒蛇出洞缠上汉白玉栏杆。
他借力跃起时不忘将潘芷瑶推向萧逸尘:“接着!”雪衣少侠剑鞘横挡,替她格开两支淬毒袖箭,却见潘芷瑶足尖点地,竟顺着陆景渊的银链轨迹反向腾空。
“左侧肋下三寸!”她在半空娇喝。
陆景渊的玄铁扇应声飞出,精准刺入独眼龙铠甲接缝处。
腥臭毒液喷溅而出的瞬间,潘芷瑶甩出的银针己穿透毒囊,将腐蚀性液体冻成冰晶。
两人衣袂交叠着落地时,西南角的盘龙柱轰然倒塌,激起三丈高的尘雾。
富新暴跳如雷地折断铜铃:“放食髓蛊!给老子现在就放!”
数十个铁笼从灯楼顶端坠落,笼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金翅甲虫。
潘芷瑶瞳孔骤缩,这些蛊虫翅膀上的磷粉分明带着西域魔莲气息。
正要提醒众人闭气,陆景渊却突然撕下锦袍内衬蒙住她口鼻。
“闭眼!”
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她眼帘,潘芷瑶在绝对的黑暗里听见利刃破空声。
暗夜灵识化作实质的波纹荡漾开去,金翅蛊虫撞上气墙纷纷坠落。
她嗅到陆景渊衣襟间逸出的龙涎香里混了血腥味,这才发现他左肩不知何时插着半截淬骨针。
“你......”
陆景渊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,暗夜灵识的消耗让他声音发虚,“东南角灯笼阵第七盏,还记得太后赐你的鲛人泪簪子么?”
潘芷瑶猛然想起什么,拔下鬓间流光溢彩的簪子甩向高空。
鲛人泪撞上灯笼瞬间迸发七彩光华,原本扑向祭坛的蛊虫群突然调转方向,发疯似的冲向富王爷所在的观礼台。
“精彩!当真精彩!”富王爷挥袖震开虫群,蟒袍下突然伸出条精钢锻造的机关臂。
他踩着满地蛊虫尸体走向祭坛中央,翡翠扳指开始渗出幽蓝液体:“既然侄儿喜欢玩虫子,如今我就成全你。”
潘芷瑶突然浑身发冷,灵医圣瞳不受控制地看向盘龙柱基座。
先前被陆景渊击碎的青砖裂缝里,正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,那些液体接触月光后竟扭曲成细小的人形,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陆景渊的玄铁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,他脸色骤变:“地脉被改了!”
十二根盘龙柱同时迸发血光,柱身雕刻的龙目竟开始转动。
潘芷瑶看见每颗龙睛里都封着枚跳动的心脏,血管似的金线顺着柱身爬满祭坛。
富王爷的狂笑声中,她腰间的药囊突然自燃,装着解毒丸的玉瓶“咔嚓”裂开蛛网纹。
“瑶瑶!”
陆景渊的惊呼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吞没。
潘芷瑶在颠簸中抓住他递来的手,灵医圣瞳穿透翻涌的地表,看到埋藏百年的青铜机关正在苏醒。
无数齿轮咬合声中,她隐约窥见富王爷机关臂里探出的东西——半截刻满咒文的玄铁锥正滴落猩红液体。
祭坛西周的汉白玉地砖开始塌陷,露出下方汩汩冒泡的血池。
陆景渊将潘芷瑶护在怀里急退,却发现退路早己被蠕动的金线封死。
富王爷站在血池中央缓缓举起玄铁锥,月光在锥尖凝成诡异的紫色光球。
“游戏才刚刚开始。”他的翡翠扳指完全融化,露出底下嵌着的骷髅图腾。
十二根盘龙柱应声炸裂,飞溅的碎石在空中组成古老卦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