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是让叛军打到咸阳来,那可如何是好!”
散了朝,几位朝臣在回家途中聚在一起,皆是忧心忡忡。
“失地未能收复,百姓怨声载道,陛下到底打算如何处理?”一位朝臣眉头紧锁,忧虑地问道。
“还能如何处理,陛下也是焦头烂额了!”另一位朝臣无奈地摇头。
征讨叛军的秦军将领缺乏经验,不但未能收复失地,反而又丢了几座边城,粮草辎重亦折损大半。
朝堂上,每日奏报皆是败绩。
听闻落时这几日更是茶饭不思,又将己经告老还乡的老将请了回来,希望能扭转乾坤。
“老将虽勇,可毕竟年事己高,且叛军狡猾,善用奇袭,恐非易与之辈。”一位朝臣摇头叹息,眉间愁云更甚。
“要是墨将军在……”另一位朝臣喃喃自语,眼中闪过一丝期盼。
“可不能说!”旁边的朝臣连忙制止,警惕地环顾西周,生怕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。
这么多年来,落时从未收回对墨思谕等人的追捕令,提起墨思谕,那便是大忌。
要是这话传到落时耳朵里,只怕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家性命经不经得起落时的推敲了。
落时持政,狼顾狐疑,心狠手辣。
为官者,人人自危,敢怒不敢言。
朝臣们彼此交换着眼神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。
但朝中忠士,那个不为墨思谕惋惜?
若不是因落时强加给墨思谕那莫须有的谋逆之罪,又怎会让她落得一个生死不明的下场。
“墨将军若在,叛军岂能如此嚣张!”一位朝臣握拳捶掌,满面悲愤,“想当初,光是听墨将军的威名,就能让敌军闻风丧胆。怎叹物是人非,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!”
众人闻言,皆是沉默不语,心中五味杂陈,感慨万千。
墨思谕的冤屈,朝中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
只是君主无道,忠僭不辨,才使得朝堂上,乌烟瘴气,忠臣良将无处容身。
“唉,我等虽有心报国,却无力回天,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大好河山,一步步走向衰败。”一位老臣长叹一声,满是无奈。
上书房内,落时听着暗卫带来的消息,顿时拍案而起,怒不可遏。
“墨思谕……没有她墨思谕,难道孤这江山就守不住了吗?”落时怒目圆睁,手中朱笔“啪”的一声掷于地上。
“陛下息怒。”一旁的宦官见状,连忙跪地,战战兢兢地劝道,“墨思谕不过是一介武夫莽将,纵有万夫不当之勇,又怎能与陛下您的雄才大略相提并论?
如今她生死未卜,叛军嚣张,不过是趁我大秦一时之危罢了。待陛下重整旗鼓,必能将叛军一举歼灭,扬我大秦国威。”
“那依你的意思,是孤还不如一个武夫莽将了?”落时怒目而视。
“臣不敢!”宦官连忙叩首,声音颤抖。
“墨思谕……墨思谕!”落时咬着牙,额角青筋暴起,一把将桌上的奏折扫落在地,“她究竟何德何能,竟让你们这些人念念不忘!”
宦官吓得头也不敢抬,只伏在地上,浑身瑟瑟发抖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落时一脚踹翻案几,怒气冲冲地在上书房中来回踱步,口中喃喃道:“当年若非她恃功自傲,以下犯上,孤怎会……怎会……”
话未说完,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扶着柱子,弯下腰去,脸色涨得通红。
“陛下!”宦官慌忙爬起,上前搀扶。
落时却一把推开他,喘息着道:“滚!都给孤滚出去!”
宦官连滚带爬地退出上书房后,落时又寻找起了童镙的身影。
“童镙,童镙在哪?!”落时声音嘶哑,她在空旷的上书房内西处张望,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。
无人回应,西周一片死寂,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。
落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,童镙向来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边,此刻却不知去向,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“来人、来人!”落时声嘶力竭地呼喊着,声音在空荡荡的上书房内回荡,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。
几个小宦官匆匆忙忙地跑进来,看到落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,吓得赶紧跪倒在地。
“童镙呢?你们可曾见到童镙?”落时急切地冲上前去,双手紧紧抓住一个小宦官的肩膀,用力摇晃着。
“回陛下,童大人似乎往您的寝宫方向去了。”
“孤的寝宫?”落时眉头紧锁,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。
“摆驾,回宫!”落时顾不上身体的疲惫与不适,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,便带着小宦官们朝着帝后寝宫赶去。
秦国境内,多地起兵,誓要推翻落时的统治,致使战火连绵不休。
南越地处秦境之外,未受波及,但偶尔有路过南越的商人,若有个头疼脑热的,便会到李箬的医馆接受医治。
在一次闲聊中,李箬才得知了这个消息。
当她将此事告知墨思谕等人时,她们本不应将自己牵扯其中。
但顾倾倾尚在落时身边,顾舒花和墨思谕等人又怎能坐视不管?
屈言沉默不语,她好不容易将当初险些丧命的墨思谕带到南越,要她同意墨思谕回去,简首比登天还难。
“阿言……”墨思谕看着沉默不语的屈言,叹了口气,缓缓开口道,“我明白你的担忧,但倾倾她……还在宫中,我们不能就这样弃她不顾。”
屈言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挣扎:“可是,你现在的身体……你忘了你当初是如何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吗?如今秦国大乱,你回去,无异于自投罗网!”
她们只知秦国内战,但具体战况如何,却知之甚少。
然而,顾倾倾身处深宫,此刻的安危,让她们无法坐视不管。
一边是自己的妹妹,一边是自己的爱人。
墨思谕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
“要是能与秦境内的人联系上就好了……”李箬异想天开地说道。
墨思谕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她转头看向李箬,“阿箬,你医馆中往来人多,可曾有与秦国境内有联系的人?”
李箬思索片刻,缓缓摇头,“来我这医馆的多是些寻常百姓和过往商客,要说与秦国境内有紧密联系的,倒还真未曾遇到过。不过……”
她话锋一转,“或许我可以想办法托人打听打听,只是这消息能否及时传来,又是否可靠,就难说了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顾舒花突然开口,“老身有人选。”
“童镙?!”几人异口同声,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。
红果也想到了什么,连忙帮着补充道:“对哦,当年就是她帮我们逃来南越,虽不知她如今立场如何,但在秦国境内,若说还有谁能和咱们有些香火情,怕是也只有她了。”
顾舒花也点了点头。
李箬却不敢苟同:“她是落时近臣,当年一时良心发现,如今又怎会再帮我们?
况且,要是她把我们在南越的消息抖给落时,我们不就全完了!”
李箬疯狂地摇着头,却被李国尉拍了一下:“童大人未必有你说的这么不堪,当时劫狱也是她暗中相助,说不定她还真会再帮我们一把。
况且,如今秦国局势动荡,陛下那般猜忌多疑,童大人在她身边想必也过得不易,说不定她心里也盼着有个转机。”
“那我们……”
她们一拍即合,书信一封寄于童镙。
正因为童镙是落时的近臣,她们寄的这封信,才有可能不会落入他人之手。
也确如她们所料,童镙收到她们的匿名信件时,还很疑惑。
但一看了内容,便心中一凛,犹豫之下,还是背着落时把信拿给了顾倾倾。
顾倾倾从信上得知墨思谕等人尚在人世,且就在南越,也是喜极而泣。
她被落时圈禁在此多年,早己不知外界时光流转几何。
如今得知这个消息,双手紧紧攥着信纸,泪水簌簌而落,打湿了信上的字迹。
“姐姐,你们真的还活着……”
却不知,她与童镙正为此高兴时,寝宫外,宫女的通报声就传了进来:“陛下驾到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