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女的通传声从外殿传来了进来: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顾倾倾闻言,心中咯噔一下,正要在落时进来前把信件处理掉,童镙却是动作要快她一步,扯过信纸一下吞咽进了肚子。
落时进来时,正瞧见童镙低着头站在顾倾倾床边,而顾倾倾则半撑着身子,似是刚从某种慌乱中回过神来。
童镙方才那迅捷的动作,让顾倾倾也不禁怔愣了片刻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落时蹙起眉头,眼中似有不悦,她素来不喜童镙越过自己,私下与顾倾倾相处。
童镙正欲开口解释,顾倾倾却抢先一步,微微扬起下巴,带着几分愠怒道:“我不过是想让童镙为我从宫外带些新奇玩意儿进来。
哼,她倒是忠心,没有你的命令,我说什么都不愿。”
落时听闻此言,眉头渐渐舒缓开来。
童镙见状,连忙让开位置,落时便顺势坐在了床沿。
“童镙做得没错,没有我的允许,她确实不敢擅自应下。
再说,你要什么,跟我说不就好了。”
说话间,落时伸手欲牵顾倾倾的手,顾倾倾却微微侧身,避开了她的手,神色间带着一丝疏离与抗拒。
“童镙说,近来数月,国事紧张,你正是繁忙的时候。
但我不过是图些宫外的新鲜小玩意儿,以此解乏去闷,自是不用麻烦你。
我当这个皇后,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吗?”
落时见状,眸光一黯,但很快又恢复如常。
她将手收回,目光复杂地落在顾倾倾身上,“倾倾,你自然有这权力,只是如今局势动荡,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。
你若真想要些什么,我自会命人去宫外寻来给你,何须这般偷偷摸摸?”
顾倾倾听闻此言,心中虽对落时的虚伪恨之入骨,却也不得不继续与她虚与委蛇。
毕竟,眼前这个女人,曾是她真心实意爱过的。
可如今,这份爱早己在日复一日的猜忌与利用中消磨殆尽。
她强忍着内心的厌恶,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端庄与得体,启齿说道:“这宫中虽大,却也不过是方寸之地。我整日困于此处,连宫外的一点新鲜事都难以听闻。”
“你是在怪我,将你困在这了吗?我曾说过,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。”
她又拿这样的借口来搪塞自己,顾倾倾己经听得耳朵生茧,心底失望,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皇后该有的端庄与得体。
“只是这深宫寂寞,我偶尔也会怀念宫外那自由自在的日子。”
自由自在,在任何时候,都是一个象征美好的词汇。
但在落时听来,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嘲讽。
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顾倾倾,声音冷得能结出霜来:“自由自在?顾倾倾,你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!想要你这个位置的人,大有人在!”
顾倾倾被落时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微微一颤,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:“陛下说得是,我是皇后,是您的女人。何去何从,不过是陛下您一句话的事。”
落时闻言,心中的怒火更盛,她猛地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地盯着顾倾倾,声音中充满了威胁:
“顾倾倾,你别不知好歹!我给你皇后的尊荣,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,你却总想着离开我。待在我身边,就那么委屈你了吗?!”
顾倾倾看着落时那狰狞的面孔,心中没有丝毫的惧怕,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。
她缓缓站起身来,与落时对视着,“陛下,您给我的这些,我并不稀罕。
我宁愿舍弃这皇后的尊荣,舍弃这无尽的荣华富贵,只求能够换得一丝自由。
陛下,您能给我吗?”
落时被顾倾倾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,她看着顾倾倾那决绝的眼神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。
她猛地转过身去,不再看顾倾倾一眼,声音冰冷而决绝:“顾倾倾,你好自为之吧!”
说完,她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宫。
她走之后,顾倾倾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,一下子瘫坐在床边。
“皇后?”
“童镙,你能帮我寄封信给姐姐她们吗?”
***
“倾倾在信中提及,她的病己然痊愈,且目前并无安危之虞,让我们切莫挂怀。”
接到顾倾倾的回信时,众人皆难掩激动之情。
顾舒花刚看完信中内容,便被墨思谕一把夺去,细细研读起来。
“可是倾倾也说了,陛下如今将她囚于寝宫之中,半步不得外出……”
墨思谕看着信上顾倾倾执笔写下的文字,眉头紧锁,声音中满是担忧:“陛下,究竟把倾倾当成了什么?一个囚徒吗?”
“谕姐姐……”屈言望着墨思谕读完信后,将信纸攥得皱巴巴的模样,心中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当晚,墨思谕并未如往常一般按时回房,屈言心中己然明了。
她没有惊动任何人,抱着笨蛋,打着灯笼,静步向库房走去。
墨思谕正在库房中翻找着自己的兵刃甲胄,如果告诉了屈言,屈言一定不会同意她回咸阳的。
自她死里逃生之后,屈言便极不愿她再涉险境。
她们就在南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,难道不好吗?
屈言是真的怕了,甚至将她的兵刃甲胄都藏了起来,可墨思谕又怎会就此罢手?
她翻找了许久,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包裹。
正当她准备将包裹背上时,身后突然传来屈言的声音:“谕姐姐,你果然在这里。”
墨思谕身形一僵,缓缓转过身来,看着屈言那带着担忧和一丝怒意的脸庞,心中不禁叹了口气。
“谕姐姐,你为何非要如此执着?”屈言走上前来,一把夺过墨思谕手中的包裹。
墨思谕无奈地看着屈言,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,唯有笨蛋下地后蹭着墨思谕的腿,发出“喵呜”的叫声,似在劝她莫要冲动。
“阿言,把包裹给我……”在无声的对望中,墨思谕率先打破了沉默,她上前一步,屈言便退后一步。
“我做不到。”屈言的声音淡然,眼眶却己微微泛红,“谕姐姐,你明知这一去凶多吉少,为何还要如此执着?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顿下来,难道你要再次将自己置于险境吗?”
墨思谕看着屈言,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:“阿言,我明白你的担忧,但倾倾她…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折磨。
我必须去救她。”
“救她?你以为你去了就能救她吗?”屈言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,带着一丝愤怒,“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受伤的吗?你忘了那些人是怎么对你的吗?你现在回去,无异于自投罗网!”
“我知道!”墨思谕高声道,“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倾倾在那受苦?阿言,你明白我的,你知道的呀。”
屈言当然知道,她何尝不想救出顾倾倾。
可那皇宫,是她们拼了命才逃出来的,如今回去,无异于羊入虎口。
凡人都有私心,她不想赌,也赌不起。
“谕姐姐,你先冷静点,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,好不好?”
“己经没有其他办法了……”
“会有的!至少倾倾现在是安全的……”
屈言试图劝阻墨思谕,可话到嘴边,却哽在喉间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她太了解墨思谕了,一旦她认定的事情,便很难再改变。
“阿言,你让我去吧。”墨思谕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,却见屈言带着她的包裹突然转身。
她急忙跟上去,便看见,屈言将那包裹丢置在院子里,用灯笼里的烛火点燃了包裹一角。
火苗迅速蔓延,吞噬着包裹里的兵刃甲胄。
“阿言!你干什么!”墨思谕惊呼,想要冲过去扑灭火焰,却被屈言一把拉住。
“我不会让你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