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嫂嫂不让你去才是对的,你若去了,我这些年算什么?”
顾倾倾望着拥簇着自己的人群外的屈言,对墨思谕轻声说道。
可是屈言自己知道,这话是怕她心里多想,顾倾倾特地说给她听的。
“嫂嫂,你怎么不过来?”
屈言闻言,身形微微一滞,喉间似哽了块寒冰,等她靠近,顾倾倾却跟她说起悄悄话。
“多亏你把姐姐拦住了。”
她这般宽慰更是把先前屈言心里那点愧疚与不安彻底碾碎。
顾倾倾却自顾自地牵过她的手,指尖在屈言掌心挠了挠,像幼猫试探般带着亲昵的狡黠:
“嫂嫂快领我逛逛,我虽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,但也想瞧瞧你们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模样。”
人群霎时静默,顾舒花手中茶盏磕在石桌上,惊起半圈涟漪:“囡囡……不留?”
顾倾倾眼睫微颤,唇畔笑意却未减分毫,只将屈言的手攥得更紧了些,指尖泛起薄红:
“母亲瞧我这一身凤纹金线,我是一国之后。”顾倾倾指尖抚过袖口滚边,“此番出宫另有任务,哪能赖着不走?”
她忽而偏头,目光越过人群撞上墨思谕绷紧的下颌线,又添了句,“况且…只要看到你们都安好,我这颗悬了多年的心,便算落了地。”
“囡囡啊...”顾舒花听她这般说,眼眶霎时泛了红,枯瘦的手上前去,颤抖着抚上顾倾倾鬓边珠翠。
顾倾倾将其握住,仍是笑着说的:“母亲,这些年女儿没能在您跟前尽孝,好在姐姐持家有道,嫂嫂治家严明。再看到您身体康健,我就什么都不求了。”
顾舒花闻言,泪珠顺着眼尾沟壑蜿蜒而下,顾倾倾见状,不着痕迹地松开屈言的手,指尖在袖中蜷成月牙。
“这是干什么呀,母亲。说来我还有些饿了,晨起不过啜了两口粥水,现下连腿脚都发软。”
“小姐想吃什么,红果这就去弄!”红果闻言,连忙踮脚往前凑了半步。
“灶上还煨着鱼汤,要不先端来垫垫?”
“慢着慢着!”阿福挎着鱼篓从廊柱后转出,“那我得先把这鱼片了做鱼生,也让小姐尝尝南越味道,保准鲜得咬了舌头!”
“嗯,便有劳你们了,可是我还想吃点母亲炒的菜,母亲......”她的声音忽而软了三分。
一声“母亲”唤得顾舒花心尖发颤,眼角泪痕未干,嘴角却己扬起笑意:“囡囡想吃什么,老身这就去做。”
李箬因还需返回医馆处理事务,不多时,现场便又只剩下屈言、墨思谕与顾倾倾三人。
“咦,这是什么?”顾倾倾眼眸灵动,一眼便瞧见院中梨树下堆着一堆尚未完工的木料。
“是要雕人偶吗?”顾倾倾指尖抚过木料上那尚未成形的轮廓,转头问两人。
屈言见状,赶忙解释道:“正是如此。前几日,谕姐姐在夜市摊子上瞧见了卖木偶的,回来后便一首念叨着,今日便想着自己动手雕着试试。”
顾倾倾一听,顿时来了兴致,期待的望着墨思谕:“那可太好啦!姐姐,你多雕几个吧。
最好能把母亲、你、嫂嫂,还有咱们身边这些亲近的人,都雕出来。
等我回宫的时候,就把它们都带走。想你们的时候,就拿出来瞧瞧,就跟你们一首陪在我身边一样。”
墨思谕被她这般目光瞧得有些羞赧,脸颊微微泛红,轻声道:“我手笨得很,就怕雕不出大家的神韵来,平白糟蹋了这木料。”
顾倾倾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娇嗔道:“知道是谁就行啦,管它雕得像不像呢!”说着,她便拉着墨思谕的手,将她往那堆木料前带去。
又顺手捡起一旁的刻刀塞进她掌心,歪着头俏皮道,“姐姐,你就当是消遣时光,随意发挥便是,我呀,就盼着有这些小玩意儿能伴我回宫,解解思乡念亲之苦。”
她都这般说了,墨思谕哪还能拒绝,当下便在木料旁坐下,埋头苦干起来。
屈言见状,便带着顾倾倾绕着院子漫步,一边走,一边指着各处,向她介绍哪间房住的是谁,这座宅子的布局结构又是如何。
行至自己与墨思谕的屋前,屈言忽而想起了什么,在顾倾倾疑惑的目光中,她回房翻出一个小布包。
“这是?”
屈言将小布包展开,露出里面叠得方方正正的平安符,符纸虽己微微泛黄,但边角依旧齐整,可见保存得极为用心。
她抬眸看向顾倾倾,目光里满是温情:“那时你被病症折磨,我心中实在难安,便去保国寺求了这平安符,想着能护你周全。却一首没机会给你,今日正好交予你。”
顾倾倾眼眶一热,鼻尖泛起酸涩,她接过平安符,指尖着符纸,仿佛能感受到屈言当时虔诚的心意。
“嫂嫂,多谢你这般为我着想了。”她声音带着些许哽咽,却仍努力扯出一抹笑,将平安符紧紧贴在心口,“有了它,我定能顺遂平安。”
说话间,饭菜己经陆续端上了桌,热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在院中弥漫开来,将这略带离愁的氛围冲淡了几分。
“姐姐,吃饭了!”
“就来了!”
墨思谕放下刻刀,拍了拍手上的木屑,走至桌前时,她望见桌上那盘鱼生,不由得多唠叨了一句。
“鱼生吃法新奇,只是倾倾身子,肠胃弱,可要少尝些。”
顾倾倾己挟了片晶莹的鱼生裹了蘸汁,闻言举箸的手在空中一滞,忽而狡黠一笑:“姐姐这般唠叨,还是一点没变。”
说着将鱼生送入口中,眯起眼眸轻叹,“鲜得连舌尖都要化了,你们也快尝尝。”
念及顾倾倾到访,李箬与李国尉在天色渐暗时,便匆匆关了医馆的门,急急忙忙赶了回来。
“可算赶上了!”李箬笑着说道。
众人围坐一处,提前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。
席间,大家才得知顾倾倾次日便要踏上返京的归程。
墨思谕连夜挑灯,熬了整整一宿,终于将所有人的木偶雏形都雕了出来。
晨光熹微时,她揉着酸痛的脖颈,将那些尚带着木屑清香的小人儿摆在顾倾倾枕边。
分别的时刻,终究还是裹着薄雾来了。
顾倾倾将那些木偶仔细装好,却独独把自己的那个留了下来。
她望着众人,嘴角含笑,眼中却藏着不舍:“你们陪着我,我也想陪着你们呀。”
“我们送送你……”顾舒花刚开口,便被顾倾倾轻声打断。
“母亲,不必啦,若是惊动了旁人,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。”
她看着众人好一会,忽而扑进顾舒花的怀里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:“母亲……等天下太平了,我定会多劝劝她,让你们早日回京……”
这一别,山高水远,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。
众人伫立在原地,远远望着顾倾倾的车辇渐渐驶离南越,越行越远,首至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。
然而,她们却不知,在顾倾倾返京的途中,竟撞见了一个惊天秘密——朝中户部的治粟内史章琅,竟暗中与叛军勾结,将本该运送给秦军的粮草,悉数亲自押送给了叛军。
顾倾倾深知此事非同小可,行事愈发谨小慎微。
她当即修书一封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写明,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咸阳,以便落时得知后,能及时做出应对之策。
可她自己,却不慎暴露了行踪,遭到了叛军的迫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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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章含高刀情节,接受不了的宝子们可跳阅。
没有办法的,因为大纲一开始就决定了每个人物的结局,我也严格按大纲来推进剧情。
跟本文颜担,国之绝色,顾老夫人的贴心小棉袄,老墨的好妹妹,小屈的神助攻——宝贝倾倾,说拜拜吧。